水温由凉变热,热气慢慢蒸腾,我不仅不躲,还抬起头,任凭热水冲进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里。
脸上,脖子上,还有这颗心里,但凡是能够呼吸的地方,都充满了那个男人冷漠而狠毒的话语。他那双眼睛不断在脑海里闪现,嘲笑着我的无能。
陈荼,八年不见,你都开始做业务了?
“哈哈,哈哈哈……”越笑越大,我不想被外面的人听见,捂着嘴蹲在地上,笑得青筋暴起,就像中了邪一样。
我能怎么办呢,这世界上最无法掩盖的就是贫穷和生理反应。我穷酸,我低贱;我那么害怕封寒北,却又那么被他牵动心神。
白色的颜料伴着水圈在我脚边盘旋,热气让我的眼前发昏,那些本该烂在脑子里的记忆,趁虚而入,一下子氤氲开来。
不远不近,八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刚十九,认识了也才二十六岁的封寒北。
在荷尔蒙横行的年纪里,我飞蛾扑火般爱上了这个如此耀眼的男人,便注定这段感情是多灾多难的。
我们的感情逐渐甜蜜,在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时,我却接到了父亲横死在车轮下的噩耗。
真是趁人病要人命,我那水性杨花的妈,迫不及待地卷走了所有的保险金,跟着情人跑去了国外,音讯全无。
就那一刻起,我头顶的天开始碎了,一片片摔在了尘埃里。
姐姐陈梦灵匆匆接管了这个家,可是依旧抑制不住家里树倒猢狲散。所有人都想来刮一点好处,弄一点钱走,欺负得我们姐妹俩无处可逃。
我那时候还傻,还想着找封寒北来帮我,他在我心里是那么的无所不能。可是整整一周,封寒北就像是从津城蒸发了一样,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
可是,我陈荼就是不死心,孤魂野鬼般晃荡在城市里,一心只记得封寒北的一句笑语,他说,陈荼啊,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我就是不信那个邪,我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结果,我等啊等,等来了姐姐被伤害的如此之深。
抱着浑身是血的陈梦灵,我的肚子里全都捣得血肉模糊,痛不能语。陈梦灵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封家……他们说,是封家……”
这是清醒的陈梦灵,在这世上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出了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也让我的爱情彻底敲响丧钟。
缓缓站起身,我与半身镜里的倒影直直对望着。随着白漆一点点消失,她露出了一张有些娇媚的鹅蛋脸,却明显看出不再青春。
要不是我这个灾星,一切也不会沦落至此吧……
就我指尖上隐隐发力的间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瞬间敲醒了我的思绪。
“小荼,你能出来说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