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朝,昭和四年。
已是初夏时节,天气热了起来。
上河村叶家门外,却围满了顶着烈日看热闹的人。
“听说叶琼丹在陶家婚礼当天去借银子了,难怪陶家会以为她是拿着婚书去大闹的,这不,把人给打死了,才赔了二十两银子!”
“真是狼心狗肺啊,叶家三房可是陶老爷的救命恩人。当初,这婚事也是陶老爷主动提出来的。”
“这有什么?陶老爷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咱们混了十几二十年,还是这贫困的上河村的泥腿子,而陶老爷已经是镇上的小富商了。听说,陶小少爷这次娶得可是镇上的赵首富的千金呢!”
……
众人说起陶家来,又是一阵唏嘘。
原因无他,上河村是七里镇最贫穷的几个村落之一,每逢灾年,这几个村子饿死的人最多,卖儿鬻女更是不在少数。
陶老爷能走出上河村,成为镇上的小富商,真是不容易。
再说这出了事儿的叶家,叶家表面上在上河村算是条件一流的一家了,它和唐家是村里的两大耕读之家,两家都出过秀才,在村里很受人尊敬。
实际上,因为叶家的秀才考了三十年举人不中,在县里又极爱面子,因此,家底子被越拖越差了,与唐家相比有云泥之别。
因为老两口健在,叶家一直没分家,一家人住在一个偌大的四合院里,大房住的屋亮堂秀雅,二房、三房住的屋年久失修、堪比破庙,四房更是直接住在了柴房里。
叶宅外面的人在议论,叶宅屋里的人也在吵。
谁也不知道,尸体中原本的叶琼丹死了,而另一个魂魄,却又不知不觉地来了。
来自遥远异世的她正被脑子里的陌生记忆搅得十分痛苦,还没有醒来的力气。
叶琼丹瘫痪的二哥叶青羽艰难地从床上爬到了院子里,死死地抱着她的尸体不撒手,哭红了双眼:“报官!必须要报官!阿丹不能白死了!”
“白死什么啊?”不到四十便满脸褶子的二房媳妇冷笑了一声,双手叉腰,“好歹有二十两银子呢!叶青羽,你们三房还欠着我三十两银子记得吗?先拿这二十两银子抵着!”
“抵什么抵?那是叶琼丹为我们叶家做的最后的贡献,这二十两银子当然该交给我们大房,我男人得读书,我两个儿子也得读书,”穿着绸缎衣服、保养得宜的大房儿媳笑眯眯地看向老太太,“您说是吧?”
“没错,”偏心的老太太点了点头,“不能报官!人死不能复生,还不如拿这二十两银子给老大,老大也该多给先生送送礼了,没有先生的私下指导,今年哪能中举人?”
“不行!必须给我们二房!他们三房本就欠了我们二房的钱!”二房媳妇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大喊了起来,“来人呐!大家快来看看啊!大房欺负人啦!”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二房媳妇怨怒地喊道,“去年年前,三房的叶青羽从镇上回来过年,遭遇泥石流坏了腿,要是没我男人借了三十两来治伤、买药,他是不是就没命了?我男人讲良心吧?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大房呢?那是见死不救啊!现在叶琼丹这丫头被人打死了,赔的二十两银子,是不是该给我们二房?”
众人连连点头。
二房媳妇越说越来劲:“三弟、三弟妹都死了,留下的大儿子叶清寒已经进大牢了,叶青羽又是个瘫子,我难道要指望一个瘫子靠抄书还我三十两银子吗?那得还到何年何月?乡亲们啊,大家来评评理啊!这钱是不是该给我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