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苏府别院,满院的梅花盛开,风一吹便漫天花瓣散开。
连岑微微眯着眼睛,慵懒地躺在藤椅上,身子上盖着的白色狐裘披风落满了梅花。
突然间,她像是着了梦魇般,额头渗出微微细汗,好看的柳叶眉紧紧拧在一起。
梦里,她一身玥白色罗裙跪在空旷幽暗的大殿上,撕心裂肺地喊着一个名字。
“有失后德,不及后位!”有人狠狠压着她的双臂迫使她低头,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来回萦绕。
连岑的呼吸一点点的急促了起来,就在这时,就感觉额头被人轻轻的擦拭,随即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小姐,您醒醒!”
小姐?
自从入宫当了太子妃就再也没人喊她小姐了,她这是在哪?
连岑睁开眼睛,看见面前半蹲着一个一脸担忧的小丫头,顿时满眼的疑惑。
“你是谁?”
刚一出声,连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沙石摩擦过一般,喉间微微有些刺痛。
小丫头还未来得及继续回答,就听得砰的一声,院门被粗暴的踹开。
随即几位丫鬟嬷嬷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昭和,你竟然躲在这儿偷懒!连院子都不扫!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为首的丫鬟眼露凶光,她直接走到小丫头面前,对着她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啊——”
昭和一时不察,直接被扇的一个踉跄,倒在连岑的手边。
眼见着第二个巴掌又要落在昭和脸上,连岑虽然感觉脑袋还有些晕,却还是出声喝止。
“住手!你可想好了!你若是这只手落了下去,届时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奉还。”
语气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那些个丫鬟嬷嬷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为首的丫鬟手掌更是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
明明只是一句话,她连眼神都没抬,却意外地让人心生寒意。
人群中看热闹一般的李嬷嬷听着连岑的话,眼神微微一紧,这丫头怎么说话又利索了?
夫人安排的事情,好容易有了机会下手,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李嬷嬷看了看身侧站着的男人,他低着头,显然是被这阵仗吓到了。
“李嬷嬷...”
丫鬟看了看身后穿着赭红色衣衫的李嬷嬷,让了路。
李嬷嬷睨了一眼仍躺着的连岑,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依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顿时心中冷笑,她走到连岑身侧。
“二小姐,老奴奉夫人之命在此多年,如今您和昭和来到这儿,也该照着老奴平日的规矩。您要知道,这别院虽然不大,但事儿却多。若是一个两个都和昭和一般,哪儿还有人干活了?”
态度谦恭,可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胡说!我都是把活儿干了才赶回来伺候小姐的!我家小姐最近身子不好,已经迷迷糊糊三日!你不请大夫也就算了,如今还在这儿血口喷人!”
昭和站了起来,挡在连岑身前。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连岑,眼泪簌簌地往下落。自从三天前从树上摔下,小姐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的。昭和求了李嬷嬷请大夫,却一直未见有人来问诊。
整整三日,每次醒来都要问她是谁。问完又昏睡,醒来又问。
如今看起来比前日清明多了,她也就放心了。
三日?
连岑听见这话,脑中慢慢浮现出前几日自己躺在床上,意识不清的样子。那时身边总有个小丫鬟,来来回回跑,哭着喊着说道:“小姐,我是昭和呀!”
心中微微一暖,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昭和,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说我不请大夫了?这不是请来大夫了?”李嬷嬷带着阴侧侧的笑意,给身后穿着深灰色长衫的男人让了步。
“郝大夫,这就是我家小姐,近来浑浑噩噩已经三天,您看今日这才开口说了话!”
连岑觉得李嬷嬷的话中有异。皱着眉头微微侧着抬起头。
只见李嬷嬷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皮肤白皙,看上去年纪尚轻。他低着头,耳根出奇的泛红。
连岑心中了然,又闭上了眼。
为何拖到今日,才请大夫?
看来这个大夫蹊跷的很。
“小姐...”昭和蹲下身,看着闭着眼睛的连岑,正想说这大夫有问题,还未说完,便听得连岑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