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十二月的帝都入目皆是一片洁白的银装素裹。
荣亲王府,一袭白衣穿得单薄的女子跪落在门外,她面容苍白,姣好的容颜冻得有些发青发紫,摇摇欲坠的身子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朱红色油漆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卑躬屈膝道,“穆小姐,您快些起来吧。凝香丸普天之下仅此一颗,珍贵无比,王爷已经说了,就算是你在这里跪上一百年,他也是不会给你的。”
穆凤薇细长的眼睫轻轻落下,鬓角发丝滑落,遮住了她脸上所有的情绪,“夜管家可否去禀报王爷一声,让我见上他一面。”出口的声音温婉低哑,如山涧的泉水叮咚落地悦耳动听。
夜管家轻叹了一声,又走了进去,没多久,他又走了出来,“穆小姐,请。”
屋外腊月寒冬,远不及暖阁温度宜人。
穆凤薇随着夜管家进入厢房,那一袭黑衣倨傲的矜贵男人正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闭目假寐,短短三年未见,他南征北战,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早已不是初见时,那羸弱的少年郎了。
穿衣暴露的舞姬正在给他捏肩捶背,穆凤薇眼睫细颤,双膝跪地,磕头,“民妇张氏参加王爷。”
“滚。”低醇肃杀的嗓音至男人口中溢出,无形中冻人三尺。两名舞姬立刻躬身退下。
那双沉静如深潭的凤眸缓缓睁开,凤荣城男人犀利如阴鸷的眼眸冷冷睨着跪地的女子,“若是没有记错,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明白了。”
穆凤薇伏低身形,“凝香丸在王爷手中只是一颗价值连城的药丸,可是在民妇眼中,它是能够救民妇夫君性命的良药,请王爷不计前嫌,将凝香丸割爱于我。”
“割爱?”凤荣城男人低低地笑了出声,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眸,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杯盏,“当年你为了名利地位弃本王而去,嫁给了京都第一氏族张家。本王便曾说过,你最好祈祷别犯在我的手里,否则杀无赦。”
“现如今,张家倒台,你的丈夫一病不起,而你现在却为了你的夫君跪下求我,怎么?穆凤薇,我未与你计较,你却还有脸出现在本王面前,你是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是吗?!”
穆凤薇心中微微刺痛,“民妇自知罪恶滔天。只要王爷能让出凝香丸。王爷就算是杀了民妇,民妇也毫无怨言。”
那一口一个民妇在凤荣城耳中听来却无比刺耳,为了那人,她倒是什么也肯做,他讥讽地勾了唇,“要想救他,就看你舍得付出什么了。”眼眸猛地一厉,“脱。”
穆凤薇身子微僵,愕然地抬起眼,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脸上透出异于常人的苍白。她知道,他是在故意羞辱着她,胸口隐约窒息,眼眶渐渐有些湿润,穆凤薇十指紧攥,伏地一拜,“今天便当民妇没有来过,打扰王爷了。”
从地上爬起身,她转身就走,那讥讽轻嘲的嗓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穆凤薇,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吗?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
她脚步微微一顿,高昂起头,极轻的说道,“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我相信,他宁愿死,也不会让我做出这一步。他死了,我陪他便是。”
凤荣城目光极冷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额头青筋暴跳,紧握住杯盏的指尖隐隐泛出透青的苍白,在那身影消失的那一刹那,终忍不住,啪地一声,将手中杯盏重重地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夜管家慌乱走进,“王爷,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凤荣城高昂起下颚,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沉浸了片刻,才道,“快马加鞭去催凌云烨,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