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颂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楚翘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怎肯就此罢休?她继续问道:“那她是在这附近?”
唐颂摇了摇头。
楚翘又问:“那是在德云县?”
唐颂没有回答,抬手看了看表:“现在都六点了,一会儿天都黑了,我们快点儿回去吧。”
“好吧。”楚翘没有得到答案,不太甘心。
在下陡坡的时候,唐颂看着哈着腰小心翼翼的楚翘,主动说道:“上坡容易下坡难,要不要我扶着点儿你?”
楚翘犹豫着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行......”
谁知,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感觉脚底一滑,整个人就跟失灵的汽车似的朝下滑,根本刹不住。
“哎呀,救命啊.......”楚翘吓得失了魂一般地叫了起来,她从没走过山路,这样的情况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唐颂见状,连忙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由于楚翘重心不稳,竟然一不下心倒在了唐颂的怀里.......
当楚翘好不容易站稳的时候,终于舒了一口气。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唐颂怀里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跟触电似的从唐颂的怀里闪了出来,面红耳赤,一脸尴尬。
她的那颗心,跳得厉害。
只是,这心跳并不是甜蜜的悸动,而是劫后余生的慌乱。
这可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如此措不及防,如此心不甘情不愿。
她早就想好了,第一次拥抱一定要和秦川。可是今天......
就在楚翘正想发飙的时候,唐颂突然开口了:“以后你出来还是穿平底鞋。”
听唐颂这语气,风轻云淡,再看他这表情,更是波澜不惊。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好像和楚翘刚刚“那一抱”根本不值一提一样!
楚翘没好气地说道:“都是因为我穿了你的鞋子才滑倒的,你的鞋子太大了!”
唐颂一脸的义愤填膺:“幸亏我借了鞋子给你,要不然你今天肯定长一脚是水泡!”
“你怎么知道?”楚翘仍然不甘示弱。
唐颂道:“我经历过。”
唐颂这么一说,楚翘竟忍不住笑了:“难道你也穿高跟鞋走过山路?”
唐颂一点也没笑,仍旧是一脸的认真:“高跟鞋倒没有,皮鞋倒是穿过几回。我刚到河西村的时候,挨家挨户去了解他们的收入情况和家庭情况,从早上六点走到晚上九点多回来,中间还翻了几个小山丘,脚跑得生疼,回到家一脱鞋,脚上全是水泡。”
楚翘听着这些,就跟听故事会似的。
她看着唐颂那小麦色的皮肤,感叹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经常晒日光浴故意把皮肤给晒成这样的呢。现在看来并不是,你现在到农村,应该经常被风吹日晒雨淋吧?”
“免不了的,任何一个农村的干部都是这样。你也是,如果有一天你这白皮肤变黑了,也算是一个合格的村官儿了。”唐颂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是一脸的认真。
楚翘却有些难过了,她可不想被晒黑,她比谁都爱美,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白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谁见了都忍不住夸几句。
想到这里,楚翘就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才不要变黑!如果变得黑乎乎的,那和村姑有什么区别?”
“到了农村不要总是一口一个村姑的,其实山里的姑娘也很美,你没听说过深山出俊鸟吗?”唐颂反驳道。
楚翘没好气地说道:“我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好看的姑娘。”
“那是因为你来这里的时间太短,认识的人太少。”
听唐颂这么一说,楚翘突然灵机一动:“唐颂,你喜欢的姑娘,不会是在富源村吧?”
唐颂这下没忍住笑:“你这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
两个人正说着,又走到了另一片茶园旁边。
这茶园和刚刚看到的完全不同,一行行茶树经过弄茶人的精心修剪,一棵棵呈圆形,枝叶葱茏,颜色青翠欲滴,茶园里还有一位妇女在采茶。
虽然这妇女已经五十来岁了,但是手却很利索,那手指就跟雨点儿似的一下一下地采摘着那茶叶树表层的小嫩芽儿,手里的小篮子都装满了。
唐颂盯着那位妇女看了一会儿,说道:“你看,其实富源村还是有人在经营茶园的,只是量太少而已。”
楚翘道:“既然有人采摘,说明就有销路。“
“没错,所以如果这富源村的茶园能重新经营起来就好了......”唐颂正说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励。
周励先打了招呼:“唐书纪,楚翘,你们这么晚还在排查危房呢?”
唐颂回答道:“正准备回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说话间,周励已经走到了茶园中间,指了指那位正在采茶的妇女说道:“这是我妈,我现在来接她回去。”
那妇女听到唐颂的声音连忙扭过头来,朝着唐颂和楚翘笑了笑,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阿励,这是你的领dao啊?”
周励连忙介绍道:“妈,这位靓仔是河口村的第一书纪唐书纪,那位靓女是我们富源村新来的村官儿。”
广东有个习惯,五十岁以下的女性全称之为“靓女”,六十岁以下的男性全称之为“靓仔”。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不得罪人,而且人人都爱听。
周励妈妈一听,又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跟展开的花儿似的,问道:“城里来的吧?”
周励回答道:“对,他们两个都是省城来的,大城市的。”
“我就说呢,我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是大城市来的。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人见多识广。我们周励啥时候如果能去省城找份工作就好了.......”
周励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励给打断了:“妈,你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啥?”
“好了好了,我不说不说。”周励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周励朝着茶园外边走。
唐颂问:“周励,这些茶园怎么修剪的这么好?是谁修剪的?”
周励笑了笑:“是我。”
唐颂和楚翘听罢,都不由地一怔。
毕竟周励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弱书生的样子,他们实在想不出他拿着大剪刀修剪茶园的样子。
“是不是感觉很意外?”周励一边说着,一边从他妈妈手里接过了装茶叶的篮子。
“确实很意外。”唐颂道。
周励道:“在农村,这都不算什么。你看这地上的草,都是我给除的。我小时候跟我妈干惯了农活儿。现在我妈年纪大了,太重的活儿干不了,就只能我来干。”
说话间,周励已经走到了楚翘和唐颂的面前。
唐颂看了看篮子里的绿茶嫩芽儿,问道:“这是生茶?”
“我们叫青茶,还没炒,等制好了,我请你们喝茶,好不好?”周励问。
“好。”楚翘和周励异口同声。
唐颂又问:“周励,你也懂制茶?”
周励笑了笑:“嗨,这对我来说都不算事儿!老一辈懂做手工茶的人很多,不过到了我们这一代,估计也就我会了。因为我爸去世得早,他一走,这种活儿就只能我自己来干,所以在他临终前,就把他制茶的手艺传授给我了。”
“现在这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在经营茶园?”唐颂又问。
周励道:“没多少人,我估计也就是这一家了。”
唐颂正准备再问点儿什么,周励又说道:“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要不然这些茶今天炒不好,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对了,你们要不去我家吃饭吧?我给你们做一只白切走地鸡,味道很不错!”
“对对对,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们就去我家吃顿饭吧?”周励妈妈也很热情地发出邀请。
唐颂和楚翘互相看了一眼,算是交换了彼此的意见,然后说道:“不用了,我们已经定了别的地方。”
周励妈妈笑着看了看楚翘,又看了看唐颂,打趣道:“既然你们定了,我就不强求了,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去我家里吃饭,我们农家的走地鸡白切味道很鲜。”
“谢谢阿姨。”
周励和周励妈妈刚坐着摩托车走开,就见到伍保富正好路过。
“伍支书,这么晚去哪儿呢?”唐颂先开了口,楚翘也跟着打了招呼。
伍保富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到了唐颂和楚翘的面前,问道:“唐书纪,这么晚还在排查危房呢?”
唐颂回答道:“正准备回去。”
伍保富笑了笑,低声说道:“唐书纪啊,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唐颂连忙说道:“我和伍支书已经认识一年多了,彼此都了解,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好了。”
伍保富顿了顿,又轻咳了一声,说道:“唐书纪啊,我们富源村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
伍保富欲言又止。
唐颂连忙问道:“是什么情况,还请伍支书多多指教。”
伍保富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颂,回答道:“我们富源村之前的经济水平怎么样,现在就不提了,毕竟那都是过去式。但是就这些年来说,富源村在整个桥口镇都算是特困的。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富源村的账户上现在没有一毛钱,如果想半点儿什么事,真的是寸步难行啊!”
唐颂和楚翘都没有明白伍保富话里的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说这个。
唐颂问道:“伍支书,您想表达什么意思,不妨明说,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