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溪赶到仁安医院高级病房的时候,正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像斗败的母鸡一样怒气冲冲地从病房出来。
那女人似是心有不甘,想重新找回场子,于是伸手摆弄了两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又回头对着病房风情万种地娇嗔了两声,“钟总,我就先走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
说完看了刚到门口的潜溪一眼,冷哼一声,扭着水蛇腰走了。
得,潜溪失笑,这是把她当成来争宠的女人了。
潜溪认出了刚刚那人,是娱乐圈颇为活跃的一个三线女明星。想到她刚刚瞪自己的一眼,眼眶泛红,泪将落未落,活脱脱不忍心情郎受伤的小可怜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不知道她跟屋里受伤卧床的那位是真的鸳鸯双栖蝶双飞过,还是演的。要是演的,凭这精湛的演技,才只徘徊在三线,当真是屈才了。
潜溪收起心里的感慨,刚想敲门,又听到没关严房门的病房内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好家伙,敢情这是小情人一来来了一双,还好巧不巧地撞一起了。
修罗场啊。
潜溪把脚收回来,双臂抱胸倚着门框等里面娇滴滴的女人说完。
“钟总,”娇滴滴的声音里还夹杂了哭腔,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前几天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就想过来了,可是当时守卫重重的我进不来,今天才找到机会。看你伤成这样,我心里真的难受死了,你吩咐一声,让我来照顾你吧。”
然后是好一阵的沉默。
潜溪突然有些想笑,她们口中的钟总,五天前出了车祸,除了双臂轻微骨折和小腿粉碎性骨折之外,还导致了外伤神经的不完全性损伤,简单来说,他现在没法说话,任凭你像孟姜女一样把长城哭塌了,他也没办法回应一句。
十一月中旬的天,真是越来越冷了,潜溪在走廊冻得直跺脚,可里面的女人哭起来没完没了,那泪收集起来的话,想必都能水漫金山寺了。
潜溪正原地纠结着是干脆回家,还是继续等着冻死在这病房门口争取明天上个社会头条的时候,就听到了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知道女人要出来了。
她抬眼,正和出来的人对视了个正着。
嗯,潜溪点点头,这个比刚刚那个厉害点,这是正当红的花旦,不过此刻一副被里面那人拔吊无情的表情,很是委屈。
可能觉得自己一颗心都错付了吧。
潜溪戴着口罩,对方扫了她一眼,眼中有探究,但也没当回事,转身走了。
潜溪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直摇头,都说世间的罪孽乃由色相而起,古人诚不欺我,病房里那位,凭着那张脸,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相思债。
她推门进去,钟异那位二十四孝兼保镖兼保姆兼看护兼擦身小妹兼喂饭阿姨的特助孟收不在,只全身绑满了绷带的钟异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着。
动也动不了,话也不能说,活脱脱被两个女流氓觊觎非礼的小媳妇模样,怪可怜见的。
此刻他脸上唯一没绑绷带露出来的眼睛正看着她,那双眼半明半昧,眸色幽暗,眼中情绪莫辨。
潜溪不是他二十四孝的大内总管孟收,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意思,也无意看懂,她一边将大衣脱了挂起来,一边尽着一个只工作了两个月的前医生的职责打趣他,“钟总现在最好别做什么剧烈运动,你那些莺莺燕燕们,来可以,都规矩点,现在这节骨眼你想化身打桩机那万万不能,不过......”
潜溪语调微顿,缓缓偏过头看他一眼,眉眼带笑,也学着刚刚娇滴滴的美人嗲着声音调侃,“如果她们主动,钟总乖乖躺着,当被打的那个,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