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张墨迹斑斑的准考证,我万念俱灰,趁着我哥没回来期间,把他房子给点了;滔滔的火焰持续蔓延,照亮整座大院;我就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圈周围红红的,心中一片炙热,时而冷笑,时而咬牙。
我爸最先发现了异常,骂了声狗日的以后,就和小妈一起跑了出去,动用喷水管浇灭了火焰;小妈在旁呜呜哭泣,可是却不见一滴眼泪,埋怨我爸,“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狗杂种。”“他要烧死我们!”“点的还是他哥的房!”
我爸又骂了一声狗日的,转瞬用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针对我,‘啪’的抽了我一耳光,叫我跪下,给她磕头;我说不,明明是她教子无方,毁了我的准考证,说完,把那张黑乎乎的纸张拿了出来。
我原以为我爸当了一段时间村长,会懂一些事理,可是我错了;他根本视我的前途为草芥,不止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准考证撕成粉末,还说出了他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要什么狗屁准考证!你的命运从你出生开始,就是你老子我说了算!”“明天就给我背着锄头上地里干活!”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在我爸眼里,我一直都是个外人;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的野心在他们面前,是那么的卑微;那一刻,我才顿悟,寄人篱下永远比不上自力更生。
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变强,我要反抗;后来,我哥闻讯赶来,见自己房间很多地方被烧成黑乎乎的焦炭后,就跑过来要揍我;可我不怕,遥想三年苦读被他毁了,我就激起一阵愤慨,一狠心,咬掉他一只耳朵。
滚滚而又炙热的血液、以及那本就干瘪的耳廓,全都顺着我的嘴角往下淌;我抬起头来,对着湛蓝色的天空近乎狞笑,‘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所有的仇恨、怨气也在此刻得以宣泄。
我哥“啊”了一声后,便捂着耳朵开始一阵乱喊,因为那块部位连着神经,很快便昏厥过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时不时的传来几道鸦鸣声,气氛异常死寂;我爸像是看到瘟神一般,冷汗涔涔的往外冒,楞了会后,来到我面前驮着我哥,和小妈一起上了医院。
那天过后,我就被送进了监狱;我爸到处打点关系,要让我死在监狱里;我的大学梦破碎了不说,就连我亲爸也要我死,等待我的,将会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折磨;我开始像是发了疯似的,不断用牙去咬那扇铁门,最严重的一次,连铁门都咯出了牙印;狱警以为我要逃跑,就用棍子敲我,把我打回去。
挨完狱警的打,就是这些同期关押人的欺压;新来第一天的犯人,要做尿架,我当时听人说架着一个人去尿尿的时候,就打心里面抗拒;为此,我挨了里面很多大佬的收拾;浑身皮开肉绽、给他们挨个做了回尿架;回到床上躺着时,身体早已不听使唤。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周围人大多呼呼睡着;我靠在一堵墙上,怀抱着双膝,早已没有了白天的冲动,阴冷潮湿的环境也开始让我很不适应;我默默的红了眼眶,开始对生活丧失了兴趣,咬破了手腕……
由于被人及时发现,我捡回了一条命,但却被关了禁闭;我听说能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连狱警都不敢得罪的大佬,但零零星星就那么几个;其中有一个,据说是特种部队出身,就住在我隔壁;所有人都不觉得我可怜,只有他给予我莫大的帮助与温暖。
“叫什么?犯了什么事?”这是我第一天进来时,他对我说的话。
我背靠着墙沉默,好长时间以后,说道;“方为,故意伤人罪。”
“判了多少年?”他又问。
我进行了一番吞咽动作,“死缓。”
“那你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迟疑了一下,说,“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故意伤人会判死缓,唉,可惜了,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本该成为社会栋梁的。”
已经死过一次的我,对于死亡早就没什么概念;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碰上一个懂我的人;罢了,反正在这里也是熬着等死,不如交个朋友。
“我是被我爸送进来的……”我把我的人生遭遇告诉了他,同时,用同样的问题反问,“你叫什么?犯什么事进来的?判了多少年?”
“你问我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叫狼头,也好像叫塞尔狼;你问我犯什么事进来的,我只能说和你一样,都是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给出卖了;你问我判了多少年,我只能回答你四个字,遥遥无期。”他说着说着,苦笑了一声。
从那以后,我就成为了唯一和他相依为命的好朋友;他总说从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开始把我收为弟子,锻炼我的体魄,磨练我的逆商,文化方面倾囊相授。
上到偏门杂谈,下到奇门怪论;鉴于狼头的背景,监狱里很多人都不敢惹我;人人见了我,都得称我一声方爷;那个时候,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快死了,潇洒一天是一天;
可是,临近执刑的头一天晚上,我才体会到了不甘;我攥紧了拳头,不安分的对着墙上来了那么一拳;那一家三人的脸庞,就好像刻印在墙壁上一般,不管出力多大,一直那么冷笑着;我心寒,我愤恨……
那个晚上,我躺在狼头的怀里;狼头像是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给我讲起了他以前所经历过的事;情到深处,眼眶红润;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的遭遇,比起他的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方为,你就是年轻时候的我;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遗憾抱终;我会想办法放你出去,让你历练;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狼头看着我说。
监狱里的人、包括典狱长在内,全都对他照顾有加,敬而远之;凭他本事,放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信以为真道;
“什么条件?”
狼头道,“除掉那个背叛我的人。”
那个晚上异常静谧,也是我和狼头最后一次独处的机会;我给狼头磕了三个响头,紧紧和他拥抱在一起;狼头待我像他战友一样;
而他在我眼里亦师亦友;最重要的是,他懂我;可是,过了明天以后,我和他就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