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草棚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予理会,但免不了一阵唏嘘。
方为这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纵然这家子人有千般不是,也不能说上手就上手啊,唉,真可怜。
对于这一幕,我看在眼里,寒在心里。
外人眼里我是孝,可是,谁曾想过,在这份不孝举动的背后,我承受了多少磨难,背负了多少罪责。
他们吊打我,把我送进监狱,让我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在方家长大的孩子!
雨水渗透了我的脸颊,可我却分不清楚,它和眼泪有什么区别。
在这股复杂情绪间,再次捏起拳头,打在旁边的石柱上:
“何慧,你说够了吗?说够了,该我了吧!”
“以前我还庆幸,你是一位好母亲。可是,我错了。”
“从你来到这个家开始,我就成为你眼中的累赘,但凡是好吃的,好玩的,你都扔给你的宝贝儿子,我呢,只能用他剩下来的,甚至到了后来,连剩下来的都不愿意给我。”
“八岁那年,我记得很清楚,你和方彪出去购物,你儿子因为放炮不小心崩到了眼睛,却哭着说是我故意对着他放的。结果呢,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院子外挨冻。”
“十五岁那年,我和你儿子考进了一个班,你儿子成天作弄我,又因为打架被学校处分,回去以后,他居然说是我在老师面前故意打小报告。结果呢,你和方彪就合起伙来,拿皮带抽我,逼我去学校为你儿子澄清事实!”
“今年,你儿子毁了我的准考证,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可你呢,却拿我的前途不当回事,还说怕我上学出头以后,超过你儿子。”
“你扪心自问一下,对我,有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没有!”
小妈好像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瘫坐在地上,这一刻,各种前尘往事不断浮现,历历在目,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害怕遭受和方彪一样的报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一青:“阿为,小妈错了,对不起,看在亲情一场的份上,求求你,放了我吧!”
情绪真的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东西,当我看着她真诚实意的在我面前忏悔时,非但没有一点满足感,还越发的生气,在这漫天的哭嚷声中,挥起手来,一巴掌一巴掌的抽了上去。
而那一连串数不清的巴掌声,刚好可以抚平我内心的躁动与仇恨,我的眼泪在打转,可是心里却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抬起头来,看着乌泱泱的天空暗道,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们欠我的财富与仇恨,我不止要夺回来,还要还给他们!
仇恨蔓延在我的心头,我再次低下头来。
曹斌死死的盯着我,捂着自己的脸,似乎恨不得冲我大打出手的样子,上下牙齿聚拢着,不断发出磨牙的声音,犹如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嘴上不出声,可心里却始终不停的在咒骂着我。
“曹斌,你是这家子人中,我最痛恨的一个人。”
“当年无数次的恩怨,全都是因为你发生的。你明明是个外来户,却总是仗着他们两个的疼爱,将一切的罪责都转到我的头上。”
“还记得当年,你刚来这个家的时候的事吗?我想你一定早就忘了!但我还记得。”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玩具,却故意在那两人面前设计,让他们以为我打了你。因为你,我吊在那棵树上整整一夜!”
“可当时我的争斗心不是很强,我只想通过我的努力,离开这里。而你呢,在我人生最关键的那一刻,偷偷藏起了我的准考证,并把它给毁了。”
“因为你,我的前路和梦想也崩塌了。”
“我烧了你家,咬了你的耳朵,不过分吧?”
“可你却和那两个人联合一起,把我送进了监狱,买通里面的囚犯,让我死!”
“你知道我在里面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侮辱?”
“你知道吗!”
或许是彻底愤怒,也或许是看着眼前这个人略显凶意的眼神,我一怒之下,将他踹到了结婚台底下,然后冲上去,一拳拳的往他脸上揍去,任由雨水冲击着他的血脸。
小妈和方彪见我彻底失去了理智,就要过来拦我;我忍无可忍,挨个踹开了他们,让李紫凝打通了报警电话;因为涉嫌故意伤人,他们很快便被警察给带走了;我如释重负,待在雨夜里看着他们离去的影子,渐行渐远;随后,像是对过去道别一般,抹了把泪,告诉自己:我和曹斌他们的仇,到了这里,算是挂上了句话;仇恨终究不能掩盖理智;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赚钱,像大师傅说的那样,抛下过去,张开怀抱,营造出全新的模样。
我开始跑起运输,主要负责和村里的砖窑厂客户接头,运送红砖。因为有大师傅的教诲,我对这方面还算比较熟悉,日子也在自己的努力下,逐渐好转。
可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半个月后,我爸他们居然被释放了,据说是因为请得律师比较有能耐,但还有另外一个因素版本,那便是,我身上的伤因为时间太久,早就没什么指纹证据可言;我爸因为具备犯罪前科,被辞掉了村长一职,改换由村子里最德高万众的陈伯担任。
我住在老宅子里,他们另外又起了座楼房,平时不怎么联系,但一到帮忙的时候,就赶了过来,好像在里面待了一阵子,彻底转性了一般,还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我家门口,我一顿也没吃过,直接丢了喂狗。
不是因为里面下了毒,而是我和他们的亲情,早就断了。
他们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感化我,让我放松警惕,再使出他们的阴谋诡计罢了,他们以为我还是曾经的方为吗!
不知死活的东西,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我方为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