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处的刀剑转瞬袭来。
我想都没想上前想将我的夫君萧彦拉开。
但不等我碰到他的手臂,他突然一个用力,将我推上前面。
胸前的疼痛袭来。
我不敢置信扭头看着我的夫君,当今圣上萧彦。
他一边惊慌地环顾四周,调遣人马。
一边死死地将我的大宫女琉璃护在怀中。
他仓惶的环视不经意间对上我的目光,瞬间心虚偏过了头。
这一瞬像是对我前半生开了一个玩笑,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曾以为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宠我爱我入骨。
甚至不顾朝臣反对执意空置三宫六院。
谁知到头来只是我自己的自作聪明、一厢情愿。
援兵已到,场面被迅速控制。
萧彦迅速放开了琉璃,上前询问我的伤势。
「婳婳,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琉璃亦回过神上前来,跪在脚边,嘴唇嗫喏。
「娘娘饶命……」
我直直地盯着他,想要一个解释。
他低下头不看我,一把将我抱起匆忙呼喊太医。
包扎完毕,众人退去。
我执拗地看着他,「为什么?」
这次他倒是不再心虚和躲避,迎上我的目光。
「婳婳,如果我说只是拉错了人你信吗?」
第一句话说出后,后面的就顺畅多了。
「我把她认作了你。」
「你信我,这么多年,我待你怎样,你知道的。」
我细细观摩着他愈来愈放松的表情,心中呵呵冷笑。
看错?
怎么会看错!
我头戴金玉凤簪,身穿鲜红凤袍。
琉璃穿的可是天蓝色宫衣。
如何能看错?不是瞎,就是下意识使然。
很明显,他不瞎。
那就是他和琉璃之间有鬼。
这么多年,他是如何在我面前表演的天衣无缝。
是他太精明,还是我太愚蠢。
2
解释完,他以处理政务为名匆匆离开,并未留宿。
这放在以前是很罕见的。
以前他每天都会来我的宫中。
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聊天、睡觉,单纯的睡觉。
夜晚,伤口将我疼醒。
我听见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
「阿彦,怎么办?她发现了,会不会将我打杀?」
这是我那贴身宫女琉璃的声音。
「阿璃,别怕!我今天已经都解释过了,应该能打消她的疑虑。」
「再说,就算公开了又怎样,大不了我光明正大封你为妃。」
琉璃感动无比。
「阿彦,这样我是不是就能跟你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我们都只能在她睡后偷偷摸摸相聚,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提心吊胆。」
我麻木地盯着帐顶,原来这么多年我都是个傻子。
胸口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
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伤口的疼,还是心口的疼。
若有似无的冷风袭来,我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外面一下没了动静。
许久,琉璃小心翼翼探头。
「娘娘,可是要起夜?」
黑暗中,我睁着眼并未作声。
她倾耳凝听,我尽量平稳了呼吸。
须臾,外面传来压抑的欢愉声。
恶心。
真恶心。
六年,我和萧彦在一起的六年。
算什么呢?
大概算个屁!
3
我时不时翻个身。
每每这个时候,外面的动静就会停歇片刻。
所以我每隔一会就故意翻个身,或者故意弄出一些动静。
呵呵,真好玩。
原来捉弄人是如此好玩的事。
只是为何我的枕头却如此冰冷潮湿。
他们在背后捉弄我这么多年,是不是很得意?
漫无天际地瞎想着,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梦中夏蝉嘶鸣,我抱着我的小狗玲珑,随着祖母踏进汴京城太师府。
太师府书声朗朗,整个王朝的权贵子弟都在此读书。
那时的萧彦又瘦又小,浆洗发白的衣衫短了半截。
他从不和其他人凑趣玩耍,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读书。
学堂中总有人时不时欺负他。
每每受欺负时他的表情也不会有过多的改变,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突然想起在老家时。
那些远方的堂姐妹总是或明或暗欺负我。
欺负我没爹没娘。
那时的我总是自己一个人缩在学堂的角落数地上的蚂蚁玩。
或许是孤独太久,或许是同病相怜。
就那样,18岁孤傲的萧彦,深深吸引了16岁的沈婳。
我时不时吩咐身边的琉璃,偷偷送他东西。
好吃的桃酥、好听的曲谱、好看的古籍,好穿的衣裳。
都是我亲自挑选,仔细包裹,经琉璃的手,入他的怀。
那时的他们是不是就生了情。
只是我被蒙在鼓里。
自以为是,觉得萧彦每一个投过来的炽热眼神都是看向我。
实际上是不是在我害羞低头时,他们也许会默契相视一笑,心中骂我傻瓜。
夏日少女的心怀分外动人,只是动错了人。
胸前有人在换药,动作有些粗鲁有些疼。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放大的琉璃的脸。
白瓷一样的脸,透着淡淡的粉。
经过滋润,就是不一样。
不像我,如同枯槁霜打的花。
琉璃很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尾带着丝丝的魅。
她当年还是沿街乞讨的小乞儿,面黄肌瘦。
只因祖母心生怜惜,带回来跟我做个伴。
这么多年,我待她情如姐妹,我有的也不会少了她。
比如她如今耳朵上的珍珠,就是前一阵萧彦送来的。
身上水波纹缎子也是世所罕见的珍品。
她是我贴身的大宫女,吃穿用度从来除了我就是她。
「琉璃,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4
「回娘娘,从八岁起,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原来这么久了。
「我对你不好吗?」
琉璃惶恐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娘娘待我很好,比亲姐妹还亲。」
狗屁!
比亲姐妹都亲,能亲到我夫君头上?
我闭了闭眼,太疼了。
被最亲的夫君和最信任的姐妹背叛。
「出去跪着吧!你把我的伤口弄疼了。」
眼疼,实在不想再看她一眼,我怕下一秒我会上前毁了她那张脸。
跪下不足一炷香的时间。
萧彦匆匆而来,他绕过庭院中跪着的琉璃,径直走到我的床前。
「婳婳,是不是伤口疼?」
「没眼力价,还不赶紧去找太医来给看看!」
殿中众人噤若寒蝉。
门外的琉璃立刻磕了个头,就要起身去找太医。
呵,原来是来救场的啊。
看来我这坤宁宫,并不属于我。
「慢着,我让你起了吗?」
萧彦猛地回头,错愕地看着我。
似乎没想到我会当着众人驳了他的面子。
也是,素来我都是温良恭敬,视他为天,时时为他着想,从未反驳过他的话。
「婳婳,别任性,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随手指了一个人,「你去请太医!」
然后又指了指琉璃。
「你,继续跪着!」
萧彦一下子站了起来,气愤地来回踱着步。
「沈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