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躺在床上，心中完全没把陶不言说的当回事，满脑都在合计着钟蚺离别时说的话。

此刻窗外传来的阵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路。

“封易，你赶紧出来！写诗羞辱文人，你太不识好歹了！出来认错！”

“对！赶紧出来！都是习文的读书人，怎可如此出言讥讽？”

陶不言欠着身子朝外看了看，一副看热闹的模样，道：“你看，来了吧！”

封易根本不以为意，一把推开欠着身子的陶不言，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外面众人，看着他们群情激愤的样子，心中更觉可笑，朗声道：

“你们要怎样啊？”

“道歉！赶紧道歉！给章公子道歉！给天下学子道歉！”一见封易漏了面，众举子认为他害怕了，赶紧纷纷开口，有的更是顺势拍了一把章文的马屁。

“好好好！我封易写首诗给你们哈！”

说完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又看了看众人，缓缓开口，

“南麟北凤京都会，恣酒清歌壮志飞！”

此言一出，众举子纷纷点头，夸耀自己是凤凰麒麟他们当然高兴，也很符合当下情景，看样子封易是一副道歉的诚恳样子，又看向封易，等着他的后两句。

就见封易一脸的戏谑，清了清嗓子，

“怎奈枯井水浅浊，蛤蟆一捅便蹬腿！”

众人还在一脸懵的时候，封易关了窗。

“噗呲！”房中的陶不言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大笑乐得直不起腰，一手指着封易，言语是说不出来了，只能勉强竖起大拇指表示：你真牛！

窗外的爆竹彻底被点燃了！举子们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破口大骂，这读书人骂起人来竟也是些之乎者也。

为首的章文更是气不过！这封易先是嘲讽自己没有男儿之气，现在又骂自己是气量狭小坐井观天的癞蛤蟆，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一下就拔出了身边护卫的钢刀，便要上前破门。

就在这时，正贞阁那位叫温清源的管事老者拦在当中，和气道：“章公子，学子间斗诗取乐，何必认真呢？还请收了兵刃。”

章文见是温清源，也收了收脾气，说道：

“温老，不是在下找事，而是这封易实在过分，嘲讽在下事小，出言讥讽全天下的读书文人，那才是不可饶恕啊！在下将他送到京兆府，请府尹大人定罪！还望温老不要阻拦！”

“呵呵呵，章公子应该知道正贞阁是什么地方，每科的举子绝大多数都住在这里，斗诗是常事，但向来不许私斗，这里的小事儿就不用告官那么严重了，今日之事乃本店过错，惹到了公子，改日老夫到府上亲自赔罪，可好？”

老者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章文也不敢再继续下去，毕竟他父亲曾经跟他说过，不许在正贞阁闹事。

章文看了看温清源，咬牙切齿地朝着封易的房间怒道：

“封易，你给老子等着！我爹是章升！老子一定弄死你！一个穷乡僻壤来的穷酸，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麻的，老子一定弄死你！”

说着收了刀，带着几个纨绔和随行的家丁护卫出门而去。其他人见章文都走了，自己留在这也没用，纷纷散了场。

屋内的封易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因为外面的事情有丝毫波澜，嘴里哼着小曲，看着刚刚平复气息的陶不言倒水，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自己房间？”

陶不言喝了水，极其自然地答道：“我把房间给退了，以后就住你这了…”

“你说啥？”封易霍然起身，“我这小破床容不下你这大公子啊，赶紧滚！”

“别啊，封兄！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啊！明天我就把这身衣服当了，换些吃饭钱，就是这住的地方，你可得收留我啊！”陶不言赶紧跑到封易跟前，谄媚的笑着，甚至伸出手准备给封易捏腿。

封易吓得赶忙躲开，看着仰着脸满面春风的陶不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来的第一天住的是甲字房，然后你双倍价格卖给了一位公子，自己搬到了乙字房，你现在是几倍价钱卖出去的？”

陶不言被封易看穿，讪笑道：“不多，不多，四倍卖出去的。”

封易大骂，“陶不言，你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做买卖的？沾上毛你比猴子都精！”

陶不言赶紧坐在封易旁边，小眼睛里面是精明，说道：“封兄你是知道的，我哪能考得中嘛，还不如借此机会赚一笔，嘿嘿嘿，小钱钱……”

陶不言赶紧贴得更近，奉承道：“封兄，我决定将所有的钱都压在你身上！你现在状元的赔率是一赔三，中三甲的赔率是一赔一，等你高中了状元，我这三百两银子就成了九百两！收回成本后咱俩一人一半，如何？”

封易一下闪开陶不言快要贴上来的脸，“你可别！我可承担不起你这千金之托啊，正贞榜又不能囊尽天下英才，万一我要是没考中，就你这个财迷到时候还不杀了我？”

陶不言赶紧又贴了上来，“放心吧封兄，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文试这边的人我都摸清楚了，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放心吧！”

陶不言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随即又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嘟囔道：

“文试这边的赔率太低了，武试那边最少也是一赔五，可惜，我根本不了解那些人啊，可惜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封易刚想张口，听得陶不言这话，眼珠一转，说道：“武试赔率那么高？”

陶不言顿足捶胸，“可不是嘛！武试本来就是五年一回，宁毅台虽然备有各式武器，允许武举们操练，但是不许武斗，害怕习武之人斗狠受伤结怨，这哪能看得出谁有真功夫啊！”

封易嘿嘿一笑，上前说道：“眼下有个赚钱机会，你敢不敢干？”

陶不言一听能赚钱，眼睛瞬间比窗外的月亮还亮，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封兄快说说看！”

封易一副奸商的样子，“先说分成！”

“一人一半！”

“成交！”，封易略作沉思状，说道：“我前两天去宁毅台来着，有一个名叫白烨的，虽不起眼但我看他此番必定高中武状元！”

陶不言眼睛瞪得比往常打两个，急忙追问：“此话当真？封兄如何断言？”

封易把从腰间拿出折扇，边扇边答：“那一日我外出闲玩，见他独自练武，化棍为枪，一击便将河边垂柳的树干刺穿！便上前结识，才知道他是参加武试的，名为白烨，我也经常看见河边有人练武，能做到他这一步的，没有！”

“哎呀呀！封兄，你就是我亲哥啊！走走走，你带我去宁毅台结识一下这位英雄呗？咱俩把钱都压在他身上！”陶不言一听到有这机会，哪里肯放过！

封易摇了摇头，拍了拍这个掉进钱眼儿里的好友，说道：“你急个什么劲儿！人又跑不了，我累了，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人结伴出行，到了河边看到了那棵垂柳，上面的洞让陶不言瞠目结舌，对封易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对这个白烨也是佩服之至，当下就把一身衣服给当了，换了一身麻衣，又连带着封易的十两银子凑了三百五十两都压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白烨身上，却没在宁毅台寻见白烨，只能悻悻而归。

走在路上，看着胸有成竹，准备大赚一笔的陶不言，封易打趣道：

“你可真信得过我，三百五十两雪花银啊！这要是输了，那可是血本无归啊，你连家都回不去！”

陶不言不由眉毛一挑，颇有几分底气地说道，“封兄你不知道，我祖父经常教育我，看准了就赌一把，男子汉大丈夫宁可输了重来，也不错过了懊悔！”

封易咂摸咂摸了这句话，点了点头，说道：“嗯…高！真丈夫！”

说话间，突然几个小斯模样的壮汉当街将他们拦下。

“哼！封易，你特么的狗杂碎，今天死定了！”为首的一个大胡子说了这么一句便一招手示意手下把人围起来！显然就是奔着封易来的。

封易眉头一皱，心中料定，这就是章文所为。当然，其他那些人也是盼着自己被打死才好。封易赶紧一把推开陶不言，免得连累了自己的这个好友。

但就是这么一下的功夫，那几个小斯拿着短棍就把自己围了起来，眼中都是恶狗一样的嚣张，也对，狗仗人势嘛。

“封易，你今天趴在地上学瘌蛤蟆叫几声蹦几下，爷爷们便下手轻一点！”那大胡子一脸的戏谑，那狗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你们家的癞蛤蟆还真是不禁逗，一捅就蹬腿啊！连带着你们这些小蛤蟆也出来呱呱叫啊！”封易根本没理会大胡子威胁，而是直接开始嘲讽他背后的主人。

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听说了昨晚正贞阁的事儿，也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当下被封易都逗得哈哈大笑。

大胡子脸上肌肉抽了抽，这本是他自己的主意，想要讨主子的好。但没想到又被封易嘲讽了一通，自己的主子就在街边酒楼看着，听到这话估计回去又要揍自己了。

大胡子大怒，也不再言语，举拳就冲了过来，朝着封易脸上就打！

封易慌忙后退。而封易后面的小斯却是高兴地咧大了嘴，这个大便宜就到自己手上了，抡圆了胳膊就朝封易的后脑砸了过去！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