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醒了?可请大夫来瞧过了?”
碧珠侧身,规矩行了一礼,“回大夫人二小姐福大命大,只受了些不要紧的擦伤。”
说话间,大夫人已近了床边,“我的长歌,自然是福大命大!只不过这一回,可真要吓坏我这个做娘的了……”
大夫人手掌紧按胸口,眼眶泛红,字里行间,尽是对这个庶女的关切疼惜。
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慕长歌眸中便划过了抹森寒冷光,又在眨眼间被遮掩了下去。
狠攥成拳的手掌,猛然伸开,慕长歌哀哀唤了一声母亲,便一头扑进了大夫人怀里,声音颤抖。
“母亲,长歌还以为,再不能见到母亲了——”
旁人看来,只当是母女情深,唯独慕长歌知晓,要有多煎熬,才能按捺住扑上前撕咬仇人血肉的冲动!
“不许胡说,往后那些假山楼台,可不能再往上爬了。”大夫人慈爱地拥住她,轻轻抚摸着长歌宛若黑瀑的一头秀发。
慕长歌心念一动,她记得明白,从楼台上摔下去应当是在七年前。
莫非……自己竟是回到了十七岁这年?
“府上子女,我素来最疼你,你若有个好歹,岂不是要挖了我的心?”
听在慕长歌耳中,这话格外讽刺。
只怕是最恨吧!
眼前这拥住自己的妇人,是慕宝筝的生母,更是她的嫡母。
这些年,慕府上下,只要提到大夫人,无不称赞有声,众人对其敬重,不只因她出身名门,更是因了她的好品行,尤其是对慕府子女一视同仁,甚至比亲生子女更要疼惜几分。
在一众庶出中,大夫人尤其偏疼慕长歌,吃穿用度,样样都不输嫡出小姐,直到那一日惨死宫中,长歌才惊觉这些年所谓“母女情深”,不过阴谋一场!
大夫人轻叹一声,看似无意地道出一句,“这回也是蹊跷,平日里那处楼台,你是常上去的,围栏也好端端的,怎么这次就平白无故摔了下去?”
慕长歌心头冷笑,分明是有人推了她一把。
前世她从楼台摔下,大夫人也是这样问她,那时她对嫡母信赖万分,毫无防备的几句,竟将自己生母江姨娘推落深渊,如今回想,大夫人他们,算计自己的又何止这一桩?
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回头望,全是用她活生生剥离的白骨,蘸着鲜血,在她心头上刻下的一笔笔血债!
慕长歌眉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如今她已是重活一世之人,前世的血账,不一笔一笔清算干净,如何能甘心?!
略一思忖自己如今所身处的境况,慕长歌心底便清楚个大概。
如今,她还没那个能力要他们立刻血债血偿,但至少,也得先向大夫人讨还些利息!
那一抹锐利锋芒,自慕长歌眸中转瞬即逝,扬起视线的一刹那,那张惹人怜惜的巴掌小脸上,便挂满了委屈——
“母亲,是长歌自己失足跌了下去。母亲若气着,罚我便是……只要能让母亲顺了心,长歌甘愿受罚!”
“你这孩子,我何时舍得罚你?”
大夫人满目慈祥,端庄面上看不出她眼底深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