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着车帘往外看,就见许多人都往某处挤,伸直了脖子看热闹,将路给堵住了。
叶一查探回来禀报:“王爷,是一位女子谋害子嗣被休,她不甘就此离去,正在男人开的铺子里闹,看热闹的人将前路都堵住了。”
说话间一名消瘦的妇人被两名壮汉拖了出来。
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男人在一旁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犯七初之首,我本不想休你。是你心狠以送汤为名给孙妾喝了落子汤,谋害我孩儿,我不送你见官已是瞧在十年情份上!”
旁边人顿时愤怒地唾弃:“自己生不出来还要谋杀妾室的孩子,如此歹毒,就该浸猪笼。”
妇人使劲挣扎,厉声哭喊:“我说过我没有,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男人眼底透着恨:“除非你死!”
“好!孟云川,那我就以死自证。”
妇人猛地挣脱了钳制从怀里取出一把剪刀,用力地刺向自己腹部。
兰烟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车,握住了妇人的手:“你想害死你的孩儿么?”
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说话声音不响,但声音里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令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妇人眸中布着不可思议的光:“夫人刚刚……说什么?我的孩儿?大夫说我伤了根本,此生难有孩儿。”
兰烟羽握着她的手腕趁机搭了脉:“你确实有宫寒和先天不足之症,但难不意味着不育。你现在已有三月身孕,中间还有一次小产。好在你孩子命大,现在还活着。”
“是是,我月信时时不准,我竟不曾发现。”
妇人看向中年男人,激动地语无伦次:“听见了吗?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云川,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中年男人压住眼底的厌恶,冷笑一声:“所有的大夫都已确定你无法生育。单凭她一句话,你也信?她又不是大夫。”
兰烟羽看着妇人眼底逐渐暗淡的光,知道她也不信,鼻尖轻轻哼出一道笑意:“你去找他不认识的大夫替你诊。”
能陪男人白手起家的女人,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妇人的神色由震惊到不信,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化为绝望一笑:“原来如此。”
兰烟羽知道她想明白了,替她顺好了凌乱的头发,温声道:“他想要休你,跟你能不能生,有没有下落子汤没有关系,他只是要一个休你的名目罢了。”
“看夫人十指满茧,定然是技艺成熟的绣娘。夫人不过二十出头,再开一间绣庄重头再来未尝不可。独居妇人是非多,但总好过呆在他身边这孩子生不下来。振作点!”
“是,我还有孩儿!”
妇人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辉,神色逐渐坚定:“多谢夫人,往后余生我还有孩儿。”
兰烟羽从广袖中取出一瓶黄体酮胶囊递给她:“这是安胎药,每日一颗就水服,跟其他药隔半个时辰用。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休息,不要激动。”
兰烟羽走到夜宸乾马前,仰头看他:“借我一百两银子。”
夜宸乾垂眸看着马前的人,她仰着脸,一双眼眸乌亮亮的,耀眼极了。
“……他要的,只是休你的名目罢了。”
“……用你的膝盖想想,一个细作会将通敌的罪证放在枕下么?你不过是想借此休妻罢了。”
她,真的没有与人苟且么?
夜宸乾眼眸微沉,冲叶一使了个眼色。
叶一从荷包里取了一百两银子递给她。
兰烟羽走回到妇人面前,将一百两银子递给她:“这一百两,我向夫人订制一件男子氅衣,时日无限。”
妇人岂会不知她在助自己东山再起,咬牙起身,冲她重重磕头:“多谢夫人,敢问夫人名讳,若孩儿平安,绣娘定带孩儿亲自上门道谢!”
兰烟羽略一沉吟,说道:“银子是宸王殿下给的,夫人做好之后,将大氅送去宸王府,亲自交与宸王便是。”
人群里有轻微的议论声:“宸王府?是战神宸王吗?”
兰烟羽没有回答,起身回到马车前。
原主欠了夜宸乾一个人情,她还他一个好名声,算是平了。
夜宸乾眸光从还在磕头的妇人落到兰烟羽身上,“嗤”笑:“自以为是!她现在信了你的话不自尽,回头随便寻个大夫便能发现自己不曾有孕,到时候再次寻死,你要如何施救?”
兰烟羽背对着他爬上马车,连头都懒得回:“我为什么要骗她?她本来就怀孕三月。只要她不去被渣男收买的医堂,是个大夫都能诊出来。对了,那大氅算是我送你的和离礼。”
和离?
夜宸乾听着她消瘦的背影,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话,握着马缰的手下意识一紧。
皇上亲自赐婚的王妃,若无过错定然不准和离。
他是准备以她与人有私之名请赐和离,有缠臂金和信笺在,证据确凿。
可是她若真的只是被人陷害呢?她会在皇上面前以死明志吗?
夜宸乾一路抿唇不言,到了宫门口将马交由侍卫后径自进了宫门。
他走的飒飒生风,兰烟羽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
夜宸乾听着耳边拉风箱似的喘气声冷笑:“四体不勤。”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