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孕了。”卓娅端坐于医生对面，视线凝固在对方手中那份被笔尖圈点过的数据报告单上。医生的话语在静谧的空气中沉甸甸地落下。

片刻的沉默后，卓娅的声音犹如轻风拂过湖面，涟漪微漾：“可以不要吗？”

医生审视着她，眉头微微皱起，语调中带着关切与严肃：“当然可以。但需知，你的体质本就不易受孕，若舍弃这个孩子，恐怕今后将面临生育困难。此事关乎重大，望你慎重考虑。”

卓娅的心绪似被这句话猛然牵动，她略一迟疑，继而接过了报告单，声音平静而决然：“我会仔细思量。”

走出医院大门，雨丝悄然飘落，她才察觉天空已换上了湿润的外衣。出门匆忙，未备伞具，此刻她立于檐下，环顾四周，竟觉无处可去。这并非因地理之困，而是心境使然。

思绪飘向一个月前那个争吵的夜晚。在旁人眼中，她卓娅能成为萧乘河的伴侣，无疑是命运的眷顾，注定要在繁华世界中尽享尊荣。即便是争执之际，萧乘河紧握她下颚，目光冷峻地质问：“卓娅，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忍住颚骨的酸痛，艰难挤出一个“好”字，却又紧接着抛出一句：“但这并非我所求。”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萧乘河的面色从最初的困惑转瞬回归冷漠，字句间透出寒意：“小哑巴，别太贪心。”

或许是他此刻的淡漠刺痛了卓娅心底的某根弦，她忽地抬眼，眼神中闪烁着挑衅的火花：“贪心？你引我入局之时，便应知晓，我所图者，唯你一人。你明知我无法抵挡你的好，却仍任我深陷其中，如今反说我贪心？”

挑衅的言辞如同火种，瞬间点燃萧乘河的怒火。他将她狠狠压在床榻之上，每一次动作都似乎带着刻骨的恨意，试图从她口中逼出一声求饶。然而，她始终默然承受，直至他筋疲力尽，将她拥入浴室。雾气弥漫中，她听不清他的情绪，却突然道：“萧乘河，我们结束吧。”

“你想清楚了？”他问。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如此，只能如此。”她答。

“如你所愿。”他留下四个字，转身离去，再未踏足那座承载两人回忆的别墅。

得知怀孕消息时，她已独居一月有余。手机屏幕亮起，父亲的来电打破沉寂。他的声音毫无温度：“你考虑好了吗？现在送你出国，尚能保全颜面。萧乘河即将大婚，届时你以何身份留在他身边？我再说一次，只要你听话离开，你还是我的女儿。”

她问：“婚期已定？”

电话那头迅速回应：“他与顾岚堪称天作之合，家世匹配，感情深厚。昨日家中长辈已公开宣布二人婚讯，就在下月初一。”

“原来如此。”她低语。

“好，我同意出国。”她回答得果断。

离别那天，天空意外放晴，仿佛在为她的决绝做无声的注解。她站在机场，发送给萧乘河最后一条短信：“感谢相遇，此后各自安好，再无瓜葛。”随后，她毅然拔掉手机卡，步入安检通道。

五年光阴荏苒。

KTV包厢内，灯光昏黄摇曳，人群喧闹如潮。卓娅坐在角落，手持一杯鸡尾酒，默默注视着前方白婳与友人们的欢声笑语。她感到一阵困倦袭来，尤其是在光影明灭间，愈发渴望沉入梦乡。

正当她神思恍惚之际，白婳快步走来，轻轻推了推她：“我哥在隔壁包厢有个聚会，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卓娅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白婳却坚持道：“这次不一样，你不是已经申请了我哥公司的职位吗？反正你们也认识，权当提前和未来上司打个招呼。”

卓娅觉得白婳说得有道理，点头应允：“好吧。”

白婳顿时笑逐颜开，拉起她走出包厢。然而临进门前，卓娅突然停下脚步：“我想先去趟洗手间，怎么说也要稍微整理一下，给人留个好印象。”

白婳不以为意，任她离去。待卓娅从洗手间出来，白婳已显露出不耐：“你再不出来，我都打算派人去厕所找你了。”说着，她上下打量卓娅的脸庞。

卓娅并非艳光四射的绝色佳人，她的美在于温婉恬静，五官柔和而不张扬，初见或许并不惊艳，却越看越有韵味。正是这样的她，曾陪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萧乘河身边长达两年，以至于白婳一度以为他们会终成眷属，直到传来他们分手的消息。

此时，白婳突然想起一事，压低声音对卓娅说：“忘了告诉你，萧乘河今晚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