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棠清澈的瞳孔猛地睁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景墨怎么会不见?!”
“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他连床都起不来,人又能到哪里去?!”沈若棠怒不可遏,眼底闪过一丝猩红。
下人脸色发白,喏喏解释道:“小、小姐,我们找过了,那院子就那么大,再说了,要不是竹露姐睡过了头……”
沈若棠目光越发狠厉。
生母方去,沈景墨便一病不起,沈若棠将人留在安襄院一步不离地照料他,这群下人不仅没有帮忙,还处处给她使绊子,现在倒好,人不见了就想着推卸责任!
沈若棠转身看着沈和安,急切道:“父亲,景墨到底是您的儿子,女儿求您,赶紧派人去找找他吧!”
沈和安早在一旁将事情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自有一份计量,面上亦露出焦急之色。
“若棠这是说的什么话,景墨不见了,我这个父亲当然要去寻他,若棠放心,你且先回安襄院,为父这就叫人去寻。”
沈和安脚步没有停顿,倒是真的去叫了人,只是并不怎么急切。
沈若棠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愈冷,旋即,她将视线移回到那下人身上,“先回安襄院看看!”
少顷片刻,便见急匆匆的沈若棠从外面跑了进来,众人下意识低下了头,沈若棠却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屋里。
“竹露!”沈若棠还没进门便叫了一声。
屋里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竹露闻声,眼睛瞬间红了,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是竹露不好,都是竹露的错……”
“行了,找人要紧。”
沈若棠从她身前跑过,看了眼床铺,被子很干净,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气。
沈若棠脸色一黑,从前沈筱湘算计她时,她便闻过这种味道,是迷香!有人掳走了沈景墨!
竹露抽噎着站了起来,冷不防一阵寒气扑面,沈若棠脸色阴沉,一个箭步来到了她的面前,“把人都给我叫上去找人,派人报官!”
“报、报官?”竹露一惊。
沈若棠无暇跟她解释,心急火燎地就往外走,竹露也忙带人跟上,眼看着就要出院子,迎面却见沈和安脸色大变地走了过来。
沈和安一见他们那阵仗,目光里登时露出不喜,“你一个女儿家,带着她们要去哪儿?”
往日沈和安可不会在乎这些,沈若棠急火烧心,一时也没有多想,脱口便道:“我一个女儿家,日日出门给景墨买药爹爹又何曾管过?让开!”
“放肆!”沈和安怒目一瞪,“你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就敢和为父这么没大没小了!”
沈若棠急得跳脚,偏偏沈和安莫名其妙跑到安襄院前拦着,沈若棠免不了也带上了一点火气,“我要去找景墨!找你的儿子!”
沈和安脸颊一抽,将怒火死死压住,转而又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温和,“行了,景墨的事,爹爹自己会办的,你现在还是先进宫一趟要紧。”
“进宫?”沈若棠一愣。
宫里那是什么地方?她没事往哪里跑干什么?
沈和安看着她,讳莫如深,“太后传下懿旨,召沈府七小姐进宫,想必是为了商量你的婚事,你平常也缺个教养,入宫可别太失礼,丢了我的脸面。”
沈若棠脸色顿白。
玄玺才给她赐婚,太后就急着召见她,说的好听是为了商量她的婚事,说的不好听只怕多半就是为了敲打她。
沈若棠咬了咬牙,心中无奈,只好按捺住焦急,先回头换了一件大方得体的黛靑盘花裙,梳了个双刀髻,被簇拥着来到门前,上了那辆来接人的宫中马车。
马车华丽,珠帘环佩,比沈府那逼仄的小马车大上一圈,沈若棠却半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一上马车便催促着接人的公公快走。
那公公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耽搁。
马车渐远,沈和安转身回了书房,却见一个妇人走了出来,目光冷冷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柳叶双眉紧锁在一起,露出一分令人胆寒的狠毒。
威武肃穆的皇宫守卫目不转睛,如同雕像一般固守两旁,而就在那皇宫入口的地方,一匹枣红色大马静静立着,那戴着青黑色面具的舜王玄子夜无声伫立。
距离已经有些远了,沈若棠看不到玄子夜的脸,却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
慈宁宫,是当朝太后的居所,也是这皇宫里权力最大的女人所居住的宫殿。
黄琉璃瓦在日光下洒露光辉,砖砌坎墙之间,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大开着,沈若棠下了马车便被人带到此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一个穿着水红色半壁短袖上衣襦裙的美貌宫女才走了出来,那宫女淡淡地看了眼沈若棠,头上戴着精致的桐花翠翘,鬓角簪着一只小小的牡丹。
都说只有嫔妃才能佩戴新鲜的牡丹,看来这个宫女在太后面前颇为得宠啊。
沈若棠默默低下了头,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一切,眼角余光看见了那宫女款款而来,翠青裙边在面前停住。
“你就是沈七小姐吧,”宫女甜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腻得人后背一凉,“太后娘娘宣你进去,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