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朗笑,挤满院口的下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路,让那人走了进来。
他戴着青黑色面具,穿着青色长裳,一只翠玉簪子别住满头青丝,黑曜石般的目光闪烁着戏谑和玩味,黑色腰带上嵌着一枚幽绿色宝石,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叫人不自觉地弯了膝盖。
一瞬间,这院中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沈和安暴怒之色亦成惶恐,惴惴不安地行礼道:“恭迎舜王殿下!”
但,沈若棠没有跪。
她越是倔强,清澈的眼睛越是坚定,玄子夜的心情越好。
但他的心情好,却不是因为她这幅好似永远都不会被现实打垮的样子,而是因为她看出了那双眼睛的伤心和害怕。
所以他问:“你不跪,他们都不起,你就要这么倔强吗?”
沈若棠扯了扯嘴角,苍白的笑意带着难以言说的诡艳,“他们要跪,那是他们的事情。”
玄子夜挑眉,正要说话,却听沈和安气得大吼,“放肆,谁让你跟王爷这么说话的?!”
玄子夜面具下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却突然发现了沈若棠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登时想起了昨夜沈若棠趁人之危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样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将地方让出来,并轻声道:“沈大人不必生气,还是先起来吧。”
沈和安松了口气,忙站起来,看着沈若棠的目光充满了不善,“若棠,舜王殿下亲自来看你,你还不知悔改吗?还不快向舜王殿下认错?”
“嗯,没错,”玄子夜抱起手臂,似笑非笑道,“你好好认个错,或许本王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就不计较这一回了。”
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但舜王殿下居然还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沈若棠计较啦?那是不是说,这门亲事还是能够成?
沈和安的脸上不觉出现了一缕笑,随即又严厉地看向沈若棠,“殿下已经开恩,你还不认错!”
“开恩?”沈若棠不屑嗤笑,“沈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再说我有什么错?还是那句话,拿出证据来,否则,便是诬蔑。”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赵菊俪,牵出一抹冷戾的笑,“或者不是诬蔑,而是陷害,就不知,这背后设计陷害的人究竟是谁?王爷既然要帮忙,不如趁机查一查如何?”
沈和安怔了怔,见她竟然主动提出要调查,心中竟动摇了一下。
赵菊俪闻言,脸色大变,忙打岔道:“若棠,你做的丑事还不够多吗?此事无论是不是真的,既然谣言已经传了出来,便不是你的过错,也是你的过错,你就承认了,好好认个错吧。”
沈若棠几乎要失笑了,“大夫人考虑得还真是周到,‘不是你的过错,也是你的过错’,哼,果然不愧是沈大人的夫人,这行事作风,倒是一模一样啊,这叫什么?啊,‘狼狈为奸’对不对?”
“你放肆!”沈和安紧张地看了眼玄子夜,却见他嘴角一样,看着沈若棠的目光陡然深了,心下一慌,“本官做事向来公正廉明,何曾这般诬蔑徇私!”
“‘诬蔑徇私’?看来沈大人也知道我是冤枉的了?”沈若棠看着沈和安睁大的眼睛,缓缓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大人彻查,查一查,到底是谁传出谣言,说我与人苟合的。”
“你、你……”沈和安震惊不已,紧张的看向玄子夜,生怕他会被沈若棠激怒。
但一反常态的是,玄子夜竟然完全没有任何的怒气,反而还是带着微弱的笑意,道:“沈七小姐好烈的性子,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本王以为,此事由沈大人私下解决……你道个歉,一切都好说。”
玄子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只等她软下脊梁,向自己道歉。
这副看热闹的压逼姿态真是两人生厌,沈若棠手指一紧,抿了下唇,抬脚走向玄子夜。
玄子夜正自不解,却听众人连声抽气,沈若棠的左脚突然踩在了他的靴子上,玄子夜一愣,却听沈若棠道:“你,配吗?”
我如今所承受的一切,不都是你带过来的吗?我的景墨,不都是因为你才会被带进宫的吗?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跟你道歉?
沈和安看着这一幕,倒吸口凉气,忽地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了过去。
赵菊俪一惊,“老爷!快来人啊,老爷昏倒了!”
当下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人往外扶,房中的下人也不敢再多看那两人一眼,霎时间退得干干净净。
竹露欲要留下,也被荣秀拖着手臂带了出去。
房中,只剩两人停留。
沈若棠见人离开,心中一松,蓦地也有些失力,她转过身,想回到床上,才走了不到两步,人还没有走到床边,身体却蓦地一软。
沈若棠只觉身体一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倒了下去,却在倒地一刻,被人捞住腰肢,蓦感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