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这城市中最温暖又最深沉的力量，是我存活于世的明灯。尽管我未曾亲眼见过母亲，亦无从体会那怀抱的温度，但祖父的教诲如同繁星，照亮了我前行的路——这血海深仇，身为男儿，必须亲手了结！

然而，命运似乎对苦命人格外苛刻。

祖上曾是繁华都市里的一脉望族，留下一座破旧的宗祠在县城中静静诉说着过往。为了给予我更好的教育，祖父携我从小乡村移居至此，我们成为那座古庙的守护者，依靠占卜算命的技艺，在喧嚣都市的边缘寻找生存的空间。生活虽简朴，每日三餐尚可温饱，我也在这略显艰苦的环境中，完成了初中的学业。

十六岁的那个夏天，为庆祝我考上重点高中，祖父不惜花费重金购得一头肥硕的猪，打算用一顿丰盛的冰糖猪头宴来奖励我。我知道祖父偏爱凉拌猪耳，便在烹制前割下左耳，预备第二天单独料理。

然而，正当我准备再次下刀时，那猪头竟猛然睁开一双如酒盅般大的眼睛，直直盯着我，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我与它四目相对，几秒的沉默之后，猪头竟发出了声音。

“有酒吗？”

那是一副苍老而嘶哑的嗓音，若非亲眼所见，定会令人难以置信。但对于自小跟随祖父，习惯了各种奇异事件的我而言，这只是另一个挑战。

我顺手拿起料酒瓶，喂给了猪头，它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然而，当我要继续时，猪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小子，我可是死猪。死物能言，你不害怕？”

“无论惧怕与否，饭总是要吃的。”

“你当真无畏？”

我懒得辩驳，举起菜刀准备行动，却见猪头轻轻一抖，料酒如箭一般喷射而出，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噗”，猪头借力冲向了空中。

“后会有期！”

“孽畜，哪里逃？”

我一声低喝，菜刀脱手而出，精准地插在猪头之上，它带着刀一同落入锅中，连同铁锅一起碎裂。

正当我试图捞出猪头时，它竟反击咬了我一口，疼痛使我几乎流泪。手背上鲜血淋漓，猪头却又神奇地起身，摇摇晃晃向外逃窜。

我抓住其耳朵，阻止道：“别动，就剩这一个耳朵了！”

它的装腔作势引我一笑：“你这行家，死了岂能复生？世上怎会有死猪说话？你的身份我早已洞悉。你也不看看，这里可是燕家活阎王的地盘！”

借着手上鲜血，我于猪头眉心轻点，随之虚掌一拍，一黄符小纸人从猪嘴里掉落。

猪头最终失去了动静，果然是同行所为，而且还是一位道术高手！

那纸人欲逃，我立刻追赶，直至门外，它跃上门板。我凝聚全身之力一击，纸人瞬间化为灰烬，连门板也为之震动。

祖父闻声赶来，见到厨房的狼藉，怒意几乎溢于言表。这座文贞祠不仅是他的心肝，也是燕家的根基所在，他怎能不恼？

我踢了踢纸灰，解释道：“有道家高手来闹事，用替身法戏弄我。”

“胡说，除了南北二老，谁敢在燕家门前撒野？”

“真的，它用替身法附在猪头上，我刚才在追纸人……”

“嘶！你说猪头开口？！”

祖父眼中闪过惊喜，手中的大扇落地，我一愣，“我说的是……道家高手……”

“非也，你说猪头说话？”

“是的，其实是由纸人作怪，我一看便知……”

“嘶！这老家伙，一把年纪还玩这招。”祖父笑而不语，拾起扇子，转身离去，“做饭吧，咱们爷孙缘分将尽，这将是最后一顿。”

“祖父，什么意思？最后一顿？”

“唉，先做饭，饭后再细说。”祖父背手离厨，满是不舍。

我望着祖父健康的体态，心中满是困惑，何以今天这般异常？

收拾一番，我将猪头重新烹饪。祖父随着香气而来，手中提着两瓶白酒，身后跟着一只红眼的雪貂，形似狸猫，灵性逼人。

席间，我为祖父斟酒，他却让我先敬那雪貂，雪貂竟也乖巧地舔了一口。

祖父嚼着肉，含糊地说：“孙子，四十年前，我做了一件大事，却失败了。隐退前算了一卦，言四十年后，死猪开口，我便能东山再起，完成未了之事。多年冥思不得其解，却不想今日因误会而成真。”

“祖父，你说的老家伙是谁？还有，你出山做什么？”

“勿问，天机不可泄露。今天是我们最后的晚餐，我这一去，吉凶难料。若我能归来，便不再离开你；若不能……这雪貂就是你唯一的家人！”

祖父硬要我向雪貂下跪，雪貂亦回以一礼。

“孩子，我走后会有人寻你出山，何时到来我尚未可知，或一年，或两年，甚至更久。但记着，只有树上生出月亮时，才是你出山之日。”

“树上生月亮？祖父，你认真的？”

祖父严肃地点点头，“对，别问我如何生出，你只需等待。不见月上枝头，万不可轻易踏出，否则你将陷入无尽是非。”

“还有，你要等一个姓赵的人，他的出现，将为你母亲复仇打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