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城委实想不到有人竟然敢对他下药。
热汗打湿了他的衣服,青黑色面具之下,那张脸阴沉而恐怖,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黑怀抱着个女人回到城隍庙的时候,赫连城几乎快要失去理智,黑怀不敢多留,直接将人扔下便离开。
赫连城甚至没有去看那张狼狈不堪的脸,鼻尖分明有着血腥味,但却也被混乱的脑识搅和成了莫名其妙的浓稠香气。
忽然,那女人动了一下,赫连城迷迷糊糊地抬起眼,一记猝不及防的巴掌重重地向他挥了过来。
啪!
“禽兽!”
赫连城:“……”
“不要脸的东西!”景灵蕴气疯了,一睁开眼就发现有个男人压在她的身上。
景灵蕴眼睛发红,她以为自己已经失了清白,绝望过后,便是要拼死一搏的决绝,连自己身上的伤也顾不上了,下意识便是拳打脚踢。
“不要脸的混账,竟敢欺负本小姐,我杀了你,啊!”
赫连城目光一凝,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混乱的神识竟然突然清醒了过来。
被连着打了几下,赫连城本欲放纵的心思忽然就淡了,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景灵蕴的身体狠狠按在了地上,“又是你,景灵蕴!”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赫连城?
景灵蕴慢慢镇定下来,她红着眼睛,定定地看向身上的人,目光渐渐适应了黑暗,景灵蕴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景灵蕴僵硬地看着他,嘴角直颤,疯狂地哭喊起来,“混蛋!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
赫连城面具之下的脸已然青筋暴起,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与此同时,他也嗅到了那怪异的血腥味,汗液从下巴上往下滑落,掉进了景灵蕴的锁骨之上,赫连城凝神去看景灵蕴的情况,心里无来由的一沉,竟将那欲望也压下去几分。
景灵蕴的情况并不比他好。
她手臂上的伤口正往外流着鲜血,发髻散乱,满脸泪水,惨白的面孔如同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衣服也被刀划破。
“你……”赫连城惊异于自己此刻的冷静,却又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景灵蕴哭声渐渐失控,“还不都怪你!谁让你要在宴会上抓我的手的,谁要你偷我的救命钱的!”
赫连城脸色一黑,“分明是你偷我的东西,景灵蕴,做人不要太无耻!”
景灵蕴咬咬牙,狼狈之余,火气又蹭蹭地往上冒,“我无耻?你居然说我无耻?!你在荒郊野外强掳良家少女,你居然说我无耻!”
赫连城气得牙痒痒,索性将景灵蕴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压在墙壁上,“你好好看清楚,本王连衣服都还没解。”
景灵蕴被这句话说得一愣,下一瞬——
“啊!”景灵蕴羞怒地捂住脸,“你不要脸!”
赫连城目光一冷。
“我不要脸?你一个官家小姐,成日往外跑,同那些小白脸拉拉扯扯,现在居然还跑到城外来,本王还比不上你。”
景灵蕴放下手,眼底猩红,“你少胡说八道,别以为自己是南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你放手!”
奈何肩膀上的力道就像夹了刚劲,。
她想往旁边躲,本以为自己躲不过,没成想赫连城手肘一弯,如同瞬间软了下来,竟将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景灵蕴蓦地一怔,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我让你放开!”
“嗯!”赫连城竟被轻而易举地推了出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景灵蕴忽然觉得不太对,理智瞬间回拢,听到了赫连城的喘气声,那声音像是带着莫大的痛苦。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爬到了赫连城的身边去看,才发现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已然混乱失神,薄唇被咬得发红,绸缎般的及腰黑发有些凌乱地贴着脖子,袒露的胸膛上,结实的肌肉剧烈的起伏着。
景灵蕴愣了愣,睁大了眼睛,竟忽然失笑了起来,“不、不是吧?你这是被人下药了?”
赫连城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突然冷笑了起来,看着在地上挣扎蜷缩的赫连城,苍白的脸色浮现一抹得意而轻蔑的笑意,才道:“没想到有人竟然赶着下药想当王爷的入幕之宾,这身段倒是不差嘛。”
赫连城是带兵打仗之人,身形颀长,自小请了大师傅教习武艺,不差沈腰而又长于魁梧,驯马之术堪称京城第一。
“你给我滚。”赫连城咬牙,眼含威胁,凶狠地瞪着景灵蕴。
景灵蕴反倒不急着走了,难得赫连城出洋相,她凭什么要走。
“我就不滚,你能拿我怎么样?”景灵蕴绕着他走了一圈,雪白的脸上慢慢透出红色,“南王殿下,不知你现在还起得来吗?”
赫连城几乎咬碎后槽牙,“要杀你,不难。”
景灵蕴冷笑,而后蹲在他的脑袋前边,一个低头,月华映照之下,发丝便如飞雪一般是顺着肩头滑落,又像是春纱帐旁结成的流苏一般,遮住了赫连城的大部分视线。
她勾起嘴角,虽然狼狈,却笑得如芙蓉一般灿烂淘气。
“那你杀啊。”她道。
赫连城手指轻颤,眼睫瞬间放空了些许,不自觉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却反被按住。
景灵蕴将他的手压在头两侧,跪在他的头顶,慢慢靠近,倏而嗤笑,“南王殿下,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舒服吗?”
赫连城眼中猛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你——”
景灵蕴又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嘲笑道:“这就是前几次,你对我做的事情。”
赫连城目光越发冷冽,景灵蕴却视而不见,丝毫不将之放在眼内,继续冷道:“你就这么喜欢掐人家的脖子?在暗巷里欺负女人?哈,南王殿下,你的格调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嘛。”
被按住的手蓦地挣出,景灵蕴哎哟哟的叫了两声,好似颇为意外,转而却为了方便,直接坐到了他的身上。
“力气还挺大,嘶,痛死我了。”景灵蕴不退反进,趁势制住了他,手臂上的鲜血忽地低落,在青黑面上滑出一缕长长的痕迹。
景灵蕴瞪他一眼,“别乱动,再动我阉了你!”
赫连城眼前差点一黑,眼中都是杀意,“景灵蕴,你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哦?我做了什么?”景灵蕴似笑非笑地拍拍他的脸颊,“我说南王殿下,今日你抓来的人得亏是我景灵蕴,若是别的女子,你岂不就糟蹋了人家?”
赫连城偏过头,不想再跟她说话,目光却是越来越沉,沉得叫人莫名心虚。
景灵蕴却并不心虚,她生气了。
一个晚上,被人掳走两次,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她气得简直要疯了。
“你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景灵蕴硬是将他的脸掰了过来,清澈的目光里难以自抑地染上恨意,“因为你!”
赫连城皱了下眉头。
景灵蕴的声音哑了一分,“因为有人不想让我当你那什么南王妃,所以派人把我掳走,也带到了这样一个破庙……”
她的手指冰凉,整个人又忍不住颤抖,“你知道,他们有三个人,三个人!我做错了什么?嗯?我不过就是想替自己的弟弟买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似是药效已过,赫连城身上的燥意竟慢慢缓和了下来。
他默了默,随即冷笑,“你说的这些,有何证据?本王何曾偷过你的东西,倒是本王那白玉诀,难道不是你偷的?”
“你当然可以不承认,”景灵蕴又复冷色,“不过我告诉你,若是继元出了什么事,我会要了你的命,你皇族,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