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灵蕴忍住心中的失望,看着那装模作样的萧云,恨意止不住地往头上冲,“我当然不嫌丢人!因为比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至少从里到外都是干净坦荡的!”
“说我苟且,那就把跟我苟且的人叫出来啊,景大人!你叫得出人吗?”
景秉钧气急,禁不住爆了粗口,“还叫个屁!外面人都传开了说你衣衫不整的回来,还需要什么证据?”
景灵蕴对他彻底的绝望了,她大笑起来,忽而想起了宫中的景继元。
“你笑什么?”景秉钧怒道。
“我笑你无知,也好奇景大人当官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不讲证据就断案杀人,手底下不知道出了多少冤案吧?”景灵蕴冷道。
“你住口!”景秉钧气得扬起手就要扇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朗笑,挤满院口的下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路。
他戴着青黑色面具,穿着青色长裳,一只翠玉簪子别住满头青丝,黑曜石般的目光闪烁着戏谑和玩味,黑色腰带上嵌着一枚幽绿色宝石,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叫人不自觉地弯了膝盖。
一瞬间,这院中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景秉钧暴怒之色亦成惶恐,“南王殿下!”
景灵蕴倔强地站在原地,看着赫连城,眼中冰冷而愤怒。
赫连城见了几次都是她穿着素衣的模样,难得见她如此打扮。
她越是倔强,清澈的眼睛越是坚定,赫连城的心情越好。
但他的心情好,却不是因为她这幅好似永远都不会被现实打垮的样子,而是因为她看出了那双眼睛的伤心和害怕。
“你不跪,他们都不起,你就要这么倔强吗?”
景灵蕴扯了扯嘴角,“他们要跪,那是他们的事情。”
赫连城挑眉,却听景秉钧气得大吼,“放肆,谁让你跟王爷这么说话的?!”
赫连城面具下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却突然发现了景灵蕴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登时想起了昨夜景灵蕴趁人之危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样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将地方让出来,“景大人不必生气,还是先起来吧。”
景秉钧松了口气,忙站起来,“灵蕴,南王殿下亲自来看你,你还不知悔改吗?还不快向南王殿下认错?”
“嗯,没错,”赫连城抱起手臂,“你好好认个错,或许本王看在景大人的面子上,就不计较这一回了。”
景秉钧简直受宠若惊。
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但南王殿下居然还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景灵蕴计较啦?
景秉钧的脸上不觉出现了一缕笑,随即又严厉地看向景灵蕴,“殿下已经开恩,你还不认错!”
“开恩?”景灵蕴不屑嗤笑,“景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再说我有什么错?还是那句话,拿出证据来,否则,便是诬蔑。”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萧云,“或者不是诬蔑,而是陷害,就不知,这背后设计陷害的人究竟是谁?王爷既然要帮忙,不如趁机查一查如何?”
景秉钧怔了怔,见她竟然主动提出要调查,心中竟动摇了一下。
萧云闻言,脸色大变,“灵蕴,你做的丑事还不够多吗?此事无论是不是真的,既然谣言已经传了出来,便不是你的过错,也是你的过错,你就承认了,好好认个错吧。”
景灵蕴几乎要失笑了,“大夫人考虑得还真是周到,果然不愧是景大人的夫人,这行事作风,倒是一模一样啊,这叫什么?啊,‘狼狈为奸’对不对?”
“你放肆!”景秉钧紧张地看了眼赫连城,心下一慌,“本官做事向来公正廉明,何曾这般诬蔑徇私!”
“‘诬蔑徇私’?看来景大人也知道我是冤枉的了?”景灵蕴看着景秉钧睁大的眼睛,缓缓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就请景大人彻查,到底是谁传出谣言,说我与人苟合的。”
“你、你……”景秉钧震惊不已,紧张的看向赫连城,生怕他会被景灵蕴激怒。
但一反常态的是,赫连城竟然完全没有任何的怒气,反而还是带着微弱的笑意,道:“景七小姐好烈的性子,本王以为,此事由景大人私下解决……你道个歉,一切都好说。”
赫连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只等她软下脊梁,向自己道歉。
景灵蕴手指一紧,抿了下唇,抬脚走向赫连城。
他很高,高景灵蕴一个头,景灵蕴即便穿上了鞋子,也只能仰视他。
赫连城低头,看着景灵蕴失色的脸,干燥的唇,还有脸上的红肿,余光一扫,又落到了她的脚上。
景灵蕴的脚很小,此刻两只脚却被包得严严实实,只看到一截白皙瘦弱的脚趾。
脚趾就在他的长靴面前,圆润可爱的脚趾怕冷似的缩在一起,无意识地蹭了下他的靴子,赫连城眼波微动,身体忽地热了起来。
赫连城正自不解,却听众人连声抽气,景灵蕴的左脚突然踩在了他的靴子上,赫连城一愣,却听景灵蕴道:“你,配吗?”
赫连城抬起头,对上景灵蕴的双眼,那眼中的恨意,顷刻之间,便将他身上的所有热度都压了下去。
景秉钧看着这一幕,倒吸口凉气,忽地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了过去。
萧云一惊,“老爷!快来人啊,老爷昏倒了!”
小凝欲要留下,也被芸娘拖着手臂带了出去。
房中,只剩两人停留。
景灵蕴见人离开,心中一松,蓦地也有些失力,她转过身,想回到床上,才走了不到两步,人还没有走到床边,身体却蓦地一软。
“啊!”
景灵蕴只觉身体一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倒了下去,却在倒地一刻,被人捞住腰肢,蓦感腾空。
她捂着头颤抖了好一会,瘦小的身体好似没有重量似的,神识也只坚持了瞬间,便又不复清明,迷迷糊糊地靠着最近、最安全的地方睡下。
赫连城眼波微动,这样单薄的身体竟然每每都有与他对抗的勇气,真是不知死活,难怪人人都说她是疯子。
他抱着人上前,先将人放在床上,一低头,又看向放在膝上的脚。
方才走的那几步,脚底的药布已经又被染红,昨夜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脚。
赫连城想着自己反正留在这里有事相商,便大发慈悲地替她换个药,似乎也无不可。反正他从军,也处理惯了伤口。
“伤成这样,还能对抗三个匪徒,”赫连城眼中带笑,“不错,倒有几分南王妃的资质,可惜……”
景灵蕴这一觉睡得倒是舒服,还得归功于之前好好出了一口恶气的缘故。
虽然将自己父亲气晕的名声不大好,但既然她已经传出了不好的名声,那就算是再传一个不孝,又能如何?
直至傍晚时分,景灵蕴才幽幽醒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道:“小凝,我要喝水。”
“呵。”
陌生男子轻笑声让景灵蕴心下一惊,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目露不善地看向了门口。
赫连城手中把玩着什么,霞光迷惑了她的双眼,她竟觉此刻赫连城嘴角的笑意带着从未见过的温柔。
景灵蕴打了个寒颤,完了,她撞坏了脑子了。
赫连城挑眉,慢慢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手把件重新坠回了腰上,来到床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景灵蕴将枕头当成武器横在面前,“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真的杀过人的!”
“呵,”赫连城凝视着她气势凌然的双眸,再看那怎么看怎么无力的动作,不由好笑地坐到了床边,挑眉道,“?用这拙劣的绣花针脚勒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