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灵蕴怔了良久,“啊?”这是在约她?
赫连城面不改色,“那就此说定,后日郊游,以安圣心。”
景灵蕴:“……”
赫连城一离开,这院中最后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被烧毁的长廊一片乌黑,空气中的烟火怪味弥漫了整个景府,下人远远躲在一边看着那月台前的两个人。
景婉璐的哭声呜呜咽咽地传开,萧云被景灵蕴、周冲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景灵蕴不仅不害怕,反而挑眉轻笑,眉眼间带着一丝挑衅。
萧云,今天的事,是你自找的!
萧云发疯般大吼,“景灵蕴!是你陷害玉儿,是你!”
“够了!你们两个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景秉钧忽然一声爆喝,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扬手便是啪啪两巴掌,景婉璐吓得直往后躲,萧云怎么护也护不住,“老爷、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
“我息怒?”景秉钧气得一个倒仰,手指着两人不断发抖,“你、你们两个,我景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给我先去祠堂跪着!滚!”
景灵蕴冷哼,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走吧,”景灵蕴扶着芸娘的手,“咱们该休息了,后日还要陪连城郊游呢,我可熬不住。”
芸娘颔首,冷漠道:“景大人也快些收拾了,可别让三小姐败坏了府中的名誉,太后娘娘,可是会怪罪的。”
景秉钧心神一紧,听着芸娘的警告,看向景婉璐的目光,慢慢带上了杀意,“淫妇,你最好自己找根绳子吊死,别逼我动手!”
萧云一声惨叫,景灵蕴走进了韶紫庭的大门。
中秋次夜,景府大乱。
好好一场觥筹宴会,却先是府中起火,后又发现景三小姐景婉璐与人苟合,放荡姿态尽入人眼,与景府萧家大夫人一同被关进了祠堂。
景灵蕴睡了个好觉,就算外面赶早便有人在敲敲打打,就算小凝不时告诉她萧云又在哭求哀嚎。
她也没有去给景秉钧请安,这景府的关系早就已经冷如寒冰,昨日之后,只怕连个样子都懒得做了。
芸娘自然是希望她们父慈女孝,毕竟这对景灵蕴的名声也算是好事,但景灵蕴却全然不在意。
到了正午,景灵蕴才起来,“不知这府中现在打理内宅的当家人是谁?”
小凝失笑,“小姐,这府里现在还有谁比芸娘更适合打理内宅,这还是今日晌午老爷亲自来求的呢。”
“哦?”景灵蕴饶有趣味道:“这是不是说,你家小姐我,现在就是主管着景府内宅的人了?”
小凝连连点头,“就是啊小姐,芸娘一出手,这府里可就没人敢胡乱说话了,咱们门前那一片焦糊也被打扫干净了。”
“那,萧云呢?”景灵蕴又问。
小凝想了想,“我方才听说,老爷要把三小姐送进周府,这还是萧云让二小姐求来的呢。”
景灵蕴一想起景婉璐那嚣张跋扈的个性,便知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定然是生不如死,心中登时畅快。
当初景继元病重,她四处求医问药,好不容易当了生母体己,凑齐了一点点钱,不曾想都被景婉璐霸占了。
“继元,”景灵蕴轻轻叹息,“姐姐也算是为你出了口恶气。”
小凝怔了怔,伸手抱住景灵蕴的肩膀,“小姐放心,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若真的有老天保佑,我姐弟二人何至于沦落至此?”景灵蕴从不相信什么老天,即便是有,也是最不公平的老天!
她拍拍小凝的手,站起身抬脚在鹅卵石上踩了踩,“明天给我准备一双厚底的靴子。”
“小姐可是为了见南王殿下?”小凝兴奋道。
景灵蕴苦笑,“你高兴什么呢?没准这是一场鸿门宴呢。”
到了和赫连城约定的日子,景灵蕴选了身轻便的衣服,带着芸娘离开景府,前往京郊。
车厢外的场景慢慢往后倒退,视野之中,重峦叠嶂,蜿蜒入京路如梧桐叶一般通向了四面八方,她突然记不起自己是从那条路进京城的了。
景灵蕴看着那翠绿青山,忽然觉得很是无聊。
这里的山始终都是长青的,不像她自小生长的地方,秋天可以看到枯叶,冬日能够看见下雪,春日新芽出柳,夏日艳阳高照,她看着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大路,忽然忍不住道:“停车。”
芸娘奇怪地看了看她,“小姐,我们大约还有一刻钟才到京郊南王殿下的属地。”
“这京郊哪里有‘南王殿下的属地’,芸娘,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虚与委蛇吗?”景灵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掀开车帘走了出去,沿着官道慢慢走着。
芸娘默了默,也走了下去,招手让马车在后面慢慢走着。
“前面这块地方倒是不错,那里好似有块农田?怎么荒芜?”景灵蕴忽指着一处问。
芸娘看了一眼,笑道:“小姐想必听说过皇上三年前登基的时候,曾有一名反王赫连宁带兵困守京城吧?”
景灵蕴略微意外,“这块地方跟反王有关?”
“那里是反王被处死的行刑之地,”芸娘的声音就像这京郊的风,平淡而沉重,“赫连宁带兵入京,说是皇上篡改先皇圣旨。皇上大怒,决心将其镇压,在那里用了火刑。”
景灵蕴冷笑,“难怪皇上对自己现存于京的兄弟都要派人监视着,是怕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
芸娘讳莫如深,只做没有听到此言。
景灵蕴也不介意,目光从那块薄田拉回眼前,又移回到了面前这条宽阔的官道,官道之上,人流来往。
景灵蕴还没有走到目的地,便已看见了赫连城。
他的四周照样是无人敢靠近,黑怀站在不远处,面色惴惴。
果然没错,景灵蕴想,这就是一场鸿门宴,还是特地为她摆的鸿门宴。
景灵蕴盯着他冰冷的目光,慢慢走到了赫连城的面前,“你今日特地约我出来,想必不是为了踏青这么简单吧。”
赫连城眯了眯眼睛,“跟本王踏青,对你来说很为难?”
“对我来说并不为难,毕竟我们将来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景灵蕴越过他的身边,听着后面缓缓跟上的声音,“昨晚我利用了你,若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你不用来此质问。”
赫连城冷笑,“果然,本王就知道,你既然喜欢公平交易。”
景灵蕴挑眉,回头看着他,“昨夜,我不过是担心周冲说出对我不利的言辞,故而要带上你压压场子罢了。”
“彼此彼此,”赫连城微一低头,看着她随风飞扬的袖子,目光一深,“你也不必诸多试探,今日我是奉皇上的命令要与你‘增进感情’,时间够了便回去。”
景灵蕴脚步顿住,赫连城脚步却未停,走到了她的前面。
赫连城回头,“怎么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