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念及此处,噗通一声,实打实的跪在府堂冷硬的地板上,“我可怜的小姐哇……”
张嬷嬷张嘴要哭,元霜却一句话叫她哑口,“你是谁?”
嬷嬷闻言大为惊讶,“小姐不认得老奴了吗?老奴是夫人派来接小姐回京的张嬷嬷啊!”
元霜偏了偏头,像是害羞怕叫人看到她的伤。
“小女不认得这位嬷嬷,她不是我家人。我家中只有父母和弟弟,弟弟已经……已经……”她哽咽落泪,“我家家贫,一家四口不过刚顾上温饱,哪里有闲钱养家仆?”
她抬着袖子抹泪,悲痛脆弱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张嬷嬷也迅速的明白了情况,二小姐这样子……若不是装的,那就是伤了脑袋,把一些事儿给忘了。
刚来的时候她就朝老家人打听了张氏一家,听说这一家人老实巴交,张丙寅是个赤脚郎中,会些来路莫名的土方子,却也挣不到什么钱,一家人心善,遇上付不起诊费药费的,还会倒贴药材,所以生活并不宽裕。
她前几日到张家去接人的时候,二小姐竟还忙着给丫鬟们端茶倒水,擦桌抹凳,叫一干丫鬟看的目瞪口呆。
想到这里,张嬷嬷不等周刺史开口,立即扑上前去,“我可怜的小姐啊,怎的全然都忘了?您小时候生了病,老爷才把您送回巨鹿老家养病……算命先生说您命中有舛,需得认了张姓干爹,熬过了及笄之年,方能破灾……”
张嬷嬷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哭得好不感人。
“如今您已经满了年岁,遂老爷与夫人忙遣了老奴来接您回京……寻不见您……老奴如何向老爷和夫人交差啊!都是老奴的罪过呀!”张嬷嬷一面哭,一面磕头。
元霜心中冷笑,“这些我倒是听养母说过,可是脑子里却记不清……”
她歪着头,皱紧了眉,抬手按着额上伤口,“好疼……”
“莫要想了!”周刺史连忙摆手,“惊慌之下又伤了头,自然会忘记一些事情,不必害怕。”
周刺史叫人安顿她们在府衙后院住下,一面派人去给京都元家送信,一面又派人沿河寻找张姓夫妻。
周刺史安排好元家小姐的事情,赶忙去向那位爷的随从回报消息,“好叫郎君知道,那位小姐出身巨鹿元氏,其父如今在京都任工部侍郎。养父母张氏,小门小户……怕是她在元家并不受宠……”
回到房中,脱下木屐换了轻便的布鞋,纤细的身影一晃,悄悄去了张嬷嬷的窗户底下。
看她姿势神态,从容不迫,镇定自若,这么偷听人说话,倒像是经验十分老道。
“她是留不得!若叫她平平安安的回了元家,就是你我的死期了!”车夫在房中低吼,压低的声音却透着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