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诏皱着眉,直接看着顾椿和道,“六妹,当时情形是怎么样的,你最清楚不过了。要不,你来说?”
却不想,顾椿和见顾南诏看向自己,方停下来的哭声又再次大了起来,她一面哭,一面抽噎道,“不怪,不怪四姐。”
见顾椿和这般,柳氏脸上那未曾干涸的泪痕,瞬间便被新的泪珠所代替,“四小姐,我知道我家云霏是庶出的,你们都不待见她。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柳红见状,再也看不下去,“柳姨娘这盆脏水扣得好结实啊,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们家小姐。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顾南诏拉了一把柳红,示意她闭嘴,这才道,“柳姨娘,我敬重你是个长辈,可是你这话却说的没个长辈样子了吧!”
“敬重?真敬重我的话,你就不会故意烫伤我女儿了!我知道四小姐你平日里跟刘姐姐亲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张氏是你的正经婶子,我虽是个妾,可云霏却是你正经的堂妹吧,四小姐,你这样做,真叫我寒心呢!”柳州一面哭,一面搂着顾椿和,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凄苦了起来。
若是有那不明白情况的,定然以为是顾南诏欺负了她们娘俩。
季氏跟刘氏到的时候,就见柳氏正在院子里撒泼哭闹,声音直上九云霄。
“哭哭闹闹的成什么体统!叫旁人看了我们顾家的笑话。”季氏一进院子,便将手中的凤头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
见到来人,柳氏顿时滞了一滞,抽噎了几声,道,“老太君,您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
季氏皱着眉掠过她,看着顾南诏道,“四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未见顾南诏,“还能是怎么回事,四小姐她身为姐姐的,不但不爱护妹妹,反而故意烫伤云霏。王嬷嬷带回来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发抖的,我几经询问她才说了实话,我气不过,这才带着女儿过来,讨个公道!”
“没问你,你插什么嘴,没规矩的东西!”季氏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又见顾南诏的身上也有水印子,这才道,“阿诏,你可有受伤,尽管说出来,祖母为你做主。”
顾南诏心中一暖,“祖母放心,我没事儿。”
“你当然没事儿了,有事儿的是我的孩子!”柳氏冷哼了一声,忿忿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张氏慢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院子内的情形,顿时勾起一抹笑意,“柳氏,你就是这么对正经小姐说话的?真没规矩!还不滚回你的院子去,别在这丢人!”
张氏这两天气儿正不顺,老太太把流云送回去,又下了命令要给她开脸。
三老爷倒是高兴的不行,却把张氏气了个半死。
此刻见到柳氏同样不爽,顿时就拿起了正室的架子来。
柳氏一向不怕她,论起来家室,她跟张氏可谓是平分秋色,听她这么说,霎时如同遇到仇敌的斗鸡一样,提起了精神,“说我没规矩,感情是今儿被烫到的不是你家顾白露了!今儿我就是被老太君骂一顿,我也要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出来!”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刘氏,道,“大嫂,您就在这儿,我倒是要问您一句了。你毕竟是四小姐的继母,虽说孩子没经了你的肚子,可到底是养在你名下的,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自家儿子倒是乖巧聪明人见人爱,却把这个继女管教成一个霸道横行的刁蛮样子!”
她这话含沙射影,既骂了顾南诏,又暗损刘氏居心不良。
刘氏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道,“你这话说的,倒是我的不是了。”
见这些小辈儿们你一言我一语,季氏索性不再开口,直接让丫鬟搬来椅子,径直坐下。
柳氏哼了一声,“我不敢,您是正室夫人,又是大嫂。我不过是个妾,怎么敢指责您的?只是为母则强,我若是不给我家云霏讨一个说法!”
刘氏微微有些头疼,看了一眼站在老夫人一旁的顾南诏,叹了口气问道,“阿诏,今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来说说吧。”
顾南诏还未说话,刘氏就当先开口了。
“大嫂,不是我说您,四小姐她还小,便是做错事也是情有可原嘛。再说了,她自幼没了亲娘,大家总要偏疼她一点才是,您怎么能骂她呢?”
张氏三言两语,既坐实了顾南诏烫伤妹妹的罪名,又指责了刘氏。
顾南诏当下便道,“婶娘误会了,母亲只是问我早上的情况,没有骂我呢。不过您说我做错事儿,这倒是真的,早先我处处对母亲不敬,可不就是不懂事儿么。”
她这一句话,顿时便将张氏噎了一噎,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怎么这顾南诏仿佛一夜之间就精了一般,听了这话居然不跟刘氏杠起来!
她这边心里打着小九九,那边顾南诏继续开口道,“母亲,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早上的时候,我端着茶水去给祖父请安,结果云霏小,非要跟我抢着端,我一时没抓牢,便被她抢了,结果砸到地上,烫到了。”
说着,她又看着柳氏,“柳姨娘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嚷嚷,倒不如叫你的好女儿早点去给祖父赔罪!端不住茶水还偏要逞能,现在烫伤了自己不说,还砸了祖父最爱的茶杯。你可知道,那套青花瓷的茶具,乃是出自茶王之手,是祖父最喜爱的一套茶具!”
她这话一出口,柳氏顿时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向顾椿和,“这,是真的么?”
顾椿和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眼中的闪躲。
柳氏心中暗恨女儿的不争气,“你是做姐姐的,又比她大那么几岁。若是你端好了,也不至于撒了吧!!”她一面说着,一面将顾椿和的袖子挽了起来,展示一般的给众人看。
刘氏却眼尖的看见顾南诏在说话之时,贝齿咬了嘴唇一下,似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她立刻走了过去,将顾南诏的袖子拉了起来,霎时便看见那胳膊上的点点红痕和烧起来的小泡泡。
顾南诏不仅被烫伤了,且还更严重!
“柳红,快拿药来!”
听到刘氏焦急的声音,众人顿时循声望去,便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顾南诏胳膊上烫伤的痕迹。
季氏站起身,紧张道,“阿诏,你胳膊上这是怎么回事?”顾椿和胳膊上的确被烫到了,可那只是一小片红,只不过女儿家娇贵,所以柳氏心疼的来闹。
可是顾南诏这里却不一样了,那么大的痕迹,便是伤在男人身上,那也是看着叫人心悸的!
闻言,顾南诏勾起一个安抚的笑容,“祖母别担心,不过是刚才茶翻的时候,我怕伤到云霏,就把手向我这边侧了一下罢了,过几日便没事儿了。”
“什么没事儿,你是女儿家,这身子是最娇贵!雨儿,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女医过来!”刘氏一面将顾南诏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挽起来,一面担忧的冲着雨儿说道。
眼见着雨儿匆忙的出去了,季氏又气急败坏的指着柳氏道,“柳氏,你亏心不亏心!自己女儿闯的祸,你还在这里大闹!你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又在顾家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怎么就不长一点脑子!”
柳氏早在看到顾南诏也受伤了之后,心里就开始打鼓,她不傻,当时就知道她失算了。脸上难看,却仍旧得陪着笑容道,“娘,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好。这不是云霏受伤了,我心疼么。”
“你心疼你女儿,就不心疼下这侄女儿么!还在我面前杵着做什么,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别让我看见你!”季氏将拐杖重重的在地上一捣,手颤巍巍的指着柳氏道。
一旁的张氏见状,立刻火上浇油,“娘,您别生气,她是个妾,上不得台面,媳妇儿扶您去屋子里坐着吧。”
柳氏心中暗恨,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女儿,道,“你没得招惹你四姐姐做什么?现在好了吧,一片好心反倒害了她,还不快给你四姐姐道歉!”
“四姐姐,对不起。”顾椿和被柳氏偷偷掐了一下,眼中立刻含了一汪泪水,抽抽噎噎的开口。
顾南诏被季氏搂着,却没有错过柳氏的小动作。
她微微冷笑了一声,走到顾椿和的面前,道,“姐姐当然不怪你,毕竟你人小,端不住茶杯也是正常的。可是——柳姨娘,六妹到底是主子,你这么当众下她的脸,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