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诗诗素来与疯癫之名,听云露这么说,瑶娘霎时有点担心,上前推了推徐诗诗,“小姐,你别怕,这广平王最得先皇恩宠,府中莫说家财万贯,就是上亿也是足够的,据说还自己藏了个金库呢。”
徐诗诗脸色发僵,有些木讷道:“所所所所以,那些东东东东西都是我的?都是我我我我一个人的?”
瑶娘失笑,将彩礼折子往她手上一塞,“小姐!这些啊,都是你的,全都是!”
徐诗诗倒吸口凉气,终于后知后觉地心头狂跳起来,脸色涨红,忍了片刻,到底没忍住,猝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有钱啦!”她拉着瑶娘的手臂,眼睛发亮,“瑶娘,我有那么多钱!都是我的、我的耶!”
瑶娘哭笑不得,伸手拍着她的手臂,“是是是,都是你的。”
“啊哈哈,司徒城,当今广平王,阔气!豪爽!你简直就是散财童子啊!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可爱!哈哈哈,快把单子给我,我再看一眼,不不不,我要背下来……啊”
笑声一路传出亭外,好似就和满京城的艳羡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叫站在墙头上的人难以自已地勾起嘴角,无奈道:“什么散财童子,本王可是把自己的老本都翻出来了。”
墨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司徒城笑容随即一敛,哼道:“若不是看她可怜,又为了不让他觉得本王在敷衍,本王才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哦,”墨萧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主子跟我说什么,墨萧什么都没问啊。”
司徒城瞪他一眼,转身正要跳下创墙头,不想余光一扫,却发现韶紫庭后面出现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男人。
“墨萧!”司徒城目光一冷。
墨萧会意,几乎在他出声的瞬间,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亭中的几个丫头面色微变,瞬间反应过来,守在了门口戒备。
那人没想到会被抓给正着,立时转身便跑,同墨萧两个一前一后,霹雳雷霆般闪出了徐府。司徒城目光发寒,也飞快地跟了上去。
司徒城堵住那人时,此人已经被墨萧拦在了一处暗巷中,“我说你、你追个屁啊!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不是!我就是去还钱的!”
墨萧神色不动,拇指抵着手中长剑。
“且慢!”那人气急败坏道:“你让我跟你家主人说话,你这人不讲道理!”
墨萧翻了个白眼,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拔出的长剑立时出鞘,向着那人攻了过去。
司徒城在路口看了许久,只觉那人功夫不济事得很,轻功也算不上好。
“停!”那人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子求道:“大哥,神仙!你最讲理了,放过我行不行?”
墨萧回头看了眼司徒城,司徒城点头,他才收剑。
司徒城慢慢走上前,“张雯君派来的?”
“不是,我说了不是了,”那人无奈,“我都说了我是来还钱的,你们怎么不相信呢?”
“什么钱?”司徒城问。
那人嗫嚅了一下,“就、就上次遇到了一点急事,从徐家七小姐身上摸走的钱,这不就来还了嘛。”
司徒城眉毛一挑,视线从他头上的斗笠一直往下看,眯了下眼睛,“你就是她口中的‘小贼’?”
小贼喜酒,喝酒对他来说,犹如吃饭一样寻常而重要,一日无酒形同一日未填五脏庙,整个人都会陷入疯狂之状。
他见徐诗诗身上待在钱袋,又打量那一身衣服,到底是官家小姐,那衣服料子怎么也比寻常人家显得富贵些,因此小贼笃定此女虽然孤身在外,但背景一定不小。
“果然如此,”小贼感叹道,“我今儿还在外面犹豫了一下,你看那排成长队的聘礼,乖乖,这般天价的聘礼只怕是皇室都没这么大方,这点小钱,她兴许还不稀罕呢。”
话一说完,小贼就感觉对面的两个人眼神变了。
墨萧嘴角抽了抽,目光凶恶地瞪了他一眼,果然世间最让人厌烦的就是小偷小摸,不问自取竟还理直气壮、。
墨萧默默将目光放在了司徒城身上,司徒城鄙夷而阴沉地看着他,才问:“你可知,那是她的救命钱?”
小贼笑了一声,“她还差那点钱吗?”
司徒城脸色越加难看,视线如刀,钉在了小贼身上,“她此刻虽然不缺,但彼时,那些钱却是她当了身上最后的首饰所换来的钱,为了与他小弟抓药,几乎要命的咳血症。”
小贼愣了一下,偷偷抬起斗笠一角,“殿下可当真是护妻,谁人不知徐家七小姐那一日与你定下婚约?”
“所以呢?”司徒城无来由地难抑怒气,若不是此人,徐诗诗也不会误会他是小贼,而后才会有宴会上一幕。
“所以?”小贼语气古怪,“所以她会差钱?”
司徒城幽幽地盯着他半晌,又问:“看来你觉得自己没错?”
小贼摸了摸下巴,“这个……错自然是错了,可我不是来还钱了么。”
墨萧在旁听得火大,“不要脸!害得人家姐弟分离险些身死居然还好意思提还钱,你以为自己欠下的只有钱吗?你把人推进了虎狼之穴!!”
小贼未动,司徒城冷冷地转过头,咬牙道:“哦?虎狼之穴?”
墨萧猛地反应了过来,尴尬讪笑,“幸好有我家主子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司徒城无语。
“杀了,做得干净点。”
……
徐诗诗过了许久才从那聘礼之中醒神,一醒过来,未免就有些可惜。
这么多的嫁妆,旁人看起来,必然是广平王对自己用情至深,然而有多少是做做样子,他们一清二楚。此去广平王府,必然步步艰难,那些聘礼,能否有用,还是个未知数。
徐诗诗摆了摆手,让云露和瑶娘退下,自己来到了韶紫庭外的月台上坐着,无聊地看着水面倒映的月光。
瑶娘说,从明日开始,就要请人教导她伺候男人。
徐诗诗闭上眼,慢慢靠在了柱子上。
云露有些想上前,脚步却一时未动,“瑶娘,怎么小姐好像不太开心了?晌午时候明明很欢喜的。”
瑶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广平王府,不是个好相与的地方,她此去是祸非福,越是高昂的聘礼,越需要足够大的代价。”
云露还是不解,“但是广平王殿下对小姐不是很好吗?再说了,小姐之前可什么都没有呢,广平王殿下难道还能有所求?”
瑶娘不置可否,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们去收拾一下床,让小姐独自静一静吧。”
忽地,水面光影一闪,徐诗诗抬起头,抬头看看天空,想是什么大鸟之物,却并未见到,只看到对面摇晃的青树。
她默了默,慢慢抱住自己的膝盖,耳边不断响彻徐元凯那一声声“姐姐”。
她将一个人离开徐府,没有人会想要挽留,大概就像送走一个瘟神,这个“家”的每个人都会暗自高兴,“那个疯女人终于走了”。
“元凯……”徐诗诗忽地怔了怔,她穿起鞋子,动作从匆忙地冲回到竹林里。
“瑶娘?”徐诗诗大喊,“瑶娘,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