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那短棍应声折断，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洒满了街口，围观的人群都愣住了。

只见封无眠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盯着那位少年。少年手中的短棍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大胡子的额头！

大胡子也不再多言，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那些仆人们顿时乱了阵脚，这是他们跟随少爷四处惹事以来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原本杀气冲天的围堵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落幕。

不明真相的看客们见大胡子躺在地上毫无动静，以为发生了命案，惊慌失声：“杀人啦！”随即纷纷四散逃离，毕竟在皇城里出了人命不是儿戏。

“别急，让我来检查一下！”一位女子的声音突然在混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亮。

女子肩上背着一只硕大的药箱，显然是位医师。面容娇嫩如桃花，双眉弯若新月。她正急急忙忙往这里赶。

封无眠站起身看了看那女医生，转而向楼上的年轻公子大声喊道：“他只是晕了过去而已，没事儿！醒来后只会感到有些头晕罢了！”

章半仙收起了扇子，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但不敢下楼继续争执，只是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愤愤离去。

这时女医师匆匆来到面前，瞪了封无眠一眼质问道：“你懂医术？”

“不懂。”封无眠坦诚回答。

“那你怎敢说人家没问题？”女子明显不满地回敬。

“好吧，那还请姑娘出手相救，在下先行告退！”封无眠不愿多做纠缠。

“不行，你不可以走！伤了别人，岂能一走了之？一会儿还得去京兆府说明情况！”女医生一边仔细观察着大胡子的状态，一边试图挽留封无眠。

“姑娘，请您明鉴，是这几个人要对我动手，结果意外误伤了自己的同伴，这事与我无关啊！再见！”尽管心中不悦，面对女士封无眠仍旧保持了风度。

“我知道你没有主动出手。但我来时正好目睹到是他自己这边的人打了他的脑袋。我希望你能去报官，为自己申冤！虽然我要救人，但这并不妨碍将他送官究责。”女子说着话间依旧低着头处理伤者伤口。

“原来如此，感激姑娘一片好心。可对手乃户部尚书的儿子，就算去了衙门，也是白费力气，没有必要。”封无眠催促陶璟宸尽快离开。

“你既非奴仆也不是家丁，难道因为对方背景显赫就要俯首帖耳么？即使他们是当权者，面对欺凌也只能忍受么？他们不过是地位尊贵些罢了，难道就可以不顾他人死活随意妄为吗？”

听完这番话后，女医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从地面上站起来，直指向封无眠严厉责问。

“看你这打扮像是准备科举应试的学生，然而今天却如此低声下气地对着有权势的人。将来若是做上官老爷，怕也只是又一个欺压百姓贪污腐败之人吧！呵！真是让人笑话！”

出乎意料之外被一个女医斥责了一顿，不过封无眠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心情激昂、精神振奋，这位看似娇小的女孩却敢于直言不畏权贵，内心充满了正义与勇敢。

听到这些封无眠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有力。走到女医身边认真地表示：

“小姐确实是位非凡人物，今日令封某大开眼界，真正理解了‘巾帼英雄’之意。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封无眠。十年之后，且看我如何清理门户重整山河！”

说罢仰天而笑，这份豪情壮志深深打动了面前的小女子，她也许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却从未见过有这般气概的男人。

回到滕王阁后正好遇到了给封无眠送来通行证的年轻人。每届参加科举的人都会有机会乘船游览京城郊外著名的湖泊，对于每一位书生而言，能够登上这艘巨轮就意味着美好的前程。随同送达的还有一封信函。

封无眠感谢了年轻人。此时陶璟宸赶紧上前询问刚要离开的小厮：

“敢问兄台，是否可以携带侍从同行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送信人愣住了，随即看向封无眠解释：

“每位学子均可带一名随从，小弟这就告辞。”

送走人后，看着朋友迫不及待的模样封无眠忍俊不禁说道：

“你说你也算半个书生了，现在竟然为了蹭吃甘愿降格成为我的小厮……”

陶璟宸完全不在乎形象只想着能蹭到一顿免费的好饭好菜，兴高采烈回答：

“不吃白不吃啊兄弟，咱们俩能省点儿就尽量节省嘛！”

封无眠面对这个不拘小节的朋友只能摇头苦笑，内心深处更加欣赏这样一个直率的人。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打开手中的信件。只见上面字迹清晰写道五个字：

定会收拾你！

陶璟宸愣了愣，思考片刻后说道：“这章半仙也太过计较了吧！得理不饶人，他父亲身为户部尚书，可以说权势滔天了。封兄，你还是多加提防吧。”

“哼，随他便来。”封无眠将信纸揉成一团，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

傍晚时分，在小厮的引导下，两人登上游船。甲板上早已备好了精致的桌椅和各式各样的果品点心茶水，还搭建了一处供乐舞演出的台子。船上隐隐传来伶人们排练的声音以及诱人胃口的食物香味。此刻已有几名考生上船了，见到封无眠时只冷哼一声即匆匆离去，这让封无眠与陶璟宸能够悠然自得地独占一方桌面。

游船即将启程之际，岸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宛如铃铛般悦动的声音：“等一下！请稍等一会儿！船家！”那声音优美如丝竹绕梁，又仿佛山谷间百鸟齐鸣，极为动人。

究竟是哪家的女子会这般放任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呼唤？一众士子们纷纷转头查看，心中默念：真够大胆的！

一位手捧着沉重药箱的女子正快步走上跳板，一边拭去汗水，一边喘息连连，显而易见是一路疾跑而来。夕阳的光辉映照着她微卷的发梢和线条分明的脸颊，平静中流露出几分刚毅。随着步伐渐近，只见此女双眉弯弯若细柳新叶，眼睛明亮似溪水潺潺，鼻梁挺秀，唇角含笑，仿佛秋风中绽放欢颜的小妹妹或是冬夜中炉火旁谈笑风生的大姐姐般亲切温暖。

封无眠立刻从座位起身——正是那位曾于街市之中对他出言不逊的医女！

医者上了船，询问身边侍婢道：“劳驾告知一下，伶人们在哪里呢？我要替小鱼姑娘疗伤。”待对方指示完毕，这位医者表达了感谢，便往内舱行进。

这时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哟！原来是个给妓伶治病的带病大夫啊！”要知道，“伶”指的是演艺者，并非卖身之辈。但前头加上个“妓”，意思就完全不同了；加上专门治疗女性疾病的大夫有时也被俗称为带下医，这里显然有羞辱之意存在。

医者闻听此言并未慌张退缩，反而镇定自若走向发声之处停下脚步，轻哼了一声反问道：“请问贵府上的小姐或者夫人们难道没有接受过女医生诊治吗？”那个开口挑衅的人顿时语塞，在场其他人也未料想到这么个普通医女竟然敢直接反击。

接着她继续追击道：“这些女孩儿们只是靠本事吃饭，并没有像某些公子哥儿所说那样失足于风尘。她们大多因为家庭困境才不得不背负重担，为了亲人能够生存下去不惜牺牲个人声誉讨好别人。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出身富贵家庭，却在此挥霍家族资源，对弱势群体恶语相向，这是儒家先贤所倡导的仁德之举吗？”这番话逻辑清晰、语气坚定，使得周围一片死寂无人反驳。

讲完之后她径直前往舱室替那些纯洁伶工进行治疗去了。

封无眠望着远处余晖映衬下袅娜多姿的身影感叹不已：这般倔强独立之个性实属罕见，不同于温室花朵而是如同追逐阳光绽放的向日葵一样惹人生怜爱慕之心油然而生。他随后向先前回应问题的服务人员打听起来：“刚才那位医术精湛的女孩是何许人物呀？”

得知被表扬之人竟是名满京城的著名女医师——柳胭脂时，那名宫娥高兴得连忙解释道：“这位大人问得好！柳小姐不仅技术高超受到诸多显赫人家信赖邀请，连皇宫里的一些贵妇都常常指名让她看病呢！最难得的是其为人善良从不仗势欺弱小，还经常义务为底层百姓诊治哦！”

当听说这位名叫柳胭脂的女医生经常入宫廷侍奉尊贵之人后，刚才那几位嚣张跋扈的学生立马收敛起先前趾高气扬的姿态显得畏缩胆怯起来。

“几处别离添愁绪，孤帆雨中独自行……”封无眠轻轻念出她的名字背后深意，若有所思的样子。

晚霞映红了西天边际，龙江之上船只渐渐靠近风光旖旎如画一般的镜湖边沿。沿途两岸观众多达数千人，都想见证此次盛会中最优秀人才齐聚的场面。

而同属名单内的章姓书生却没有出现，据说是因为之前发生过的诗词较量事件以及某次街头闹剧被父辈严厉管教所致无法脱身参加聚会。

少了这份潜在威胁，让二人得以尽情享受这场视觉与味觉的盛宴。

等到夜幕降临时整艘画舫皆点亮灯火装点氛围更添浪漫情调，《十面埋伏》这首琵琶曲旋律起伏跌宕激昂人心引得满座掌声不断。

就这样伴随着美妙音乐回荡空中船只渐渐离开京城驶向远方更加静谧迷人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