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柔月和慕依琴带着一众仆人丫鬟,全都乖乖站在花厅外十丈远的地方,不敢越雷池一步。谢家王爷不想见的人,哪怕是只蚂蚁也不该放进厅里——好像这座侯府的主人,只有谢之澜一人。
慕若安一步步走过去,影子斜斜地映入厅门内。她稍稍抬眼,就看见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金红衣衫的人。
那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虽然神色漫不经心,但那一身炫目的服饰就像火苗一样扎人眼睛。他低垂着眼帘,手里的茶盏只是随意端着,心思显然没放在刚进门的她身上。
可即便如此,慕若安还是不敢贸然出声。
那一刻,她恍惚了一下,目光被对方袖口和袍尾闪烁的金翅凤羽吸引住了。这些东西仿佛在无声宣告,谁才是这世间权势滔天的人物。
然而,比起这些装饰,那双突然睁开的眼睛才真正让人喘不过气来——轻蔑、不屑,还夹杂着些许嚣张,不带半分锋芒却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无需多言,他已经展现出天生的压迫感;不需命令,你也明白必须低头服从。
什么叫天赋异禀?慕若安今天总算明白了。
她悄悄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嘴巴里还有咸咸的味道,显然是刚才慕柔月泼下的盐水还没完全散去。
“臣女见过王爷。”她轻轻迈前一步,还未等主位上的男人有所反应,身后便传来“啪”的一声,一位穿蓝衫的男子也同时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这举动无疑是在警告慕若安:别靠近,身份不配!他的眼神似乎在提醒她,连多看一眼都是对那个龙章凤姿之人的亵渎。
慕若安识趣地退了回去。即便没有人直视她,她依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无数针刺了一样难受。
“舒服吗?”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如同寒冬初雪压断树枝时发出的脆响。
这位爷终于开口了,声音如玉石般清澈,但却冷得像冰块,简直跟她那位冷漠的二姐一个模样。
慕若安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千种如何答话才能活命的可能性:“臣女不知道王爷问的是我的伤,还是我们慕家?”她装傻充愣,希望混过去。
“没什么区别。”对方果断抛出一句,意思是,你两个问题都要回答,而且最好老实点。
在这位贵公子面前耍滑头肯定是行不通的,花言巧语更是骗不了他的双眼。光是他那扫过来的一瞥,就能让人生不起丝毫侥幸心理。于是,慕顺川赶忙按住自己的伤口,软弱无力地说道:“不舒服,伤口快疼死了。早知道会这样,我绝对不会莽撞出手救人……”
再让我选一次的话,我宁愿让这位自以为是的王爷直接死掉,也不可能为他冒险了!
谢之澜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旁边的蓝衫男子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他也没料到慕若安竟然敢这么坦率。潜台词很明确——如果再来一次机会,就算谢之澜倒在地上,她也不会伸手帮忙。胆量不小嘛!
“第二个问题呢,也不好受。”慕若安继续扮演乖巧老实的角色,“您这不是看着呢吗?这衣服、这伤口、这狼狈样儿,明摆着被人欺负惨了,无路可退的小白兔啊!”
惨不忍睹?问问你自己,够不够扎心吧!
再说下去,估计眼泪和鼻涕全都要下来了。
谢之澜脸上划过一抹隐藏极深的厌恶,尽管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听上去都不失真挚,但对于爱撒娇哭闹的女人,他向来没好感。
察觉到这一点,慕若安暗中转了转眼珠子,故意用沙哑的嗓音假装哽咽:“反正您要杀要剐随便吧,我这一肚子苦水算是托付给您听了!”
“哼,本王记住你这两句遗言了。”谢之澜放下茶盏,冷冷作出总结。
“咔嚓”一声,白瓷杯盖与杯沿相碰,那清脆的声音落入慕若安耳中,就像刀刃架在脖子上的摩擦声一样,让人汗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