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一下？”

“对，沟通！”钱四咬着牙，像是狠下心做了决定，开口道：“事情总有个源头，那李潇的死不能怪在咱们头上。如果她真放不下，随便她提出什么要求，满足就是。”

我盯着钱四，完全没想到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个主意。原本以为他挺有脑子的，这一下感觉全没了。

但钱四已经下定决心，管她是讲理还是不讲理，先听听她怎么说再说。

实在不行，拼上一条命也要让她知道厉害！就算她是女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力再去报仇，毕竟他钱大侠的本事可不是摆设，必要时谁死谁活还真不好说。

我们前后脚地拿着手电走了出来，夜色笼罩着前山树林，空气中还飘来一丝新鲜泥土的味道，不过我一闻到，嘴里就泛起了金属锈味般的腥气。

越靠近那坟墓，四周就越发冷冽，血腥味道也越来越刺鼻。

我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那种冷是从骨头里往外冒的，哪怕我把衣服裹得紧紧的也不顶用，寒意像虫子一样往身体里钻。

我浑身发抖，心里也害怕到了极点，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脚步声，一会快、一会慢，居然和我的节奏一模一样！

该不会真的是鬼吧？

我心里又一阵慌张，几乎要喊出声了。正这时，钱四回头看我一眼，我借着光瞧清楚他的眼神，是那种有点瞧不起人的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可我心里反而镇定了不少。

忽然，我感觉到戒指有些温暖，正是霜裳留给我的那一丝气息，温柔地传来安慰感，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这才意识到背后哪有什么东西，只是自己的影子跟着罢了。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她若有若无的一阵笑声，我脸一下涨红了。

到了前山树林，我对这里还算熟悉，一路也有烧过的纸钱作为标记。荣李两家合葬的坟很好找，那边明显翻动过新土，还有烧剩下的纸扎汽车马匹的痕迹。

我和钱四站在坟前，脸色都很沉重。

按钱四说的，把带来的供品一件件摆在坟边，在那个灰色布袋的最下面，则是他用来压制女鬼准备的东西。

照他说的，“说不定会用得上。”

我心里却盼着千万别动用。

香点好之后，我和钱四都学样子插上了三根，刚拜完就要跪下去献香，结果却被钱四拉住，冲我皱眉低声问：“干什么还跪啊？”

他接过我手里的香，插入坟前的香炉中，一本正经地说：“我叫钱四，阴门六派行人派出身的弟子。今天不知姑娘的大日子，本想找块宝地修炼数术，没想到冒犯姑娘清静之地。深表抱歉，请姑娘见谅。如果能将我丢失的地魂归还那就更感激不尽了！若是我钱四有能力办的事，姑娘尽管提。”

这话听起来滴水不漏，我忍不住心里暗赞一句。

话音刚落，整片树林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除了风吹叶响的声音，一点动静都没有。刚刚点燃的香柱在风中忽闪不定，冒出的烟也随着风四处飘散。

我忍不住猜测，该不是女鬼直接拒绝了吧？按理来说他们礼节也算到位了，无论如何也应该现身露一面才对。真有什么想法，也好面对面谈谈，哪怕她是想来找我要命，我现在人已经在这儿了。

于是我们两个站在坟头，静静等着回音。场面莫名让人发毛。

钱四眉头也锁了起来，又低声说了一句：“这是不愿给我面子了吗？说到底我虽错了，现在不也带着诚意来认错了吗？这都不回应，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然而四周依然沉寂无声，没有任何回答。

钱四显然有些急了，在坟头前啰嗦起来，开始一边求她冷静处理，一边暗示后果严重，软硬兼施，反反复复说着各种理由，口水都要干完了，结果连一声回应也没有。

他干脆撂下狠话：“那你考虑一整天，明天如果还不吱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转身就走。

我也赶紧追上去，回头再看了一眼坟墓。树林中的冷风依旧呼啸而过，那里阴气还是很重，但我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

回来的路上，碰了一鼻子灰的钱四脸色很难看。这场压根就没开始的交涉，果然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我心里发愁地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钱四没有回头看我，只扔下一串字：“怎么办？睡觉去呗，明天再说。”

我撇了撇嘴：这种火烧眉毛的事他还能睡得着？

看来我又低估他了！

回到家里，钱四还真把自己盖在被窝里鼾声如雷地睡起觉来了。而我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盘算这些事。要查清真相，女鬼这条路既然走不通，就只能转向活人身上调查。到底是多么强烈的仇恨，才会让一个灵魂执念深到这般程度？这件事的核心人物恐怕还得落在从未出现过的荣午身上。

我翻了个身，手捂住胸口戴着的戒指，感受今天霜裳传来的暖意，整个人都被她的温柔感染着。脑海浮现出她那迷人心神的笑容，那些恐惧和焦虑都被抛在脑后。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被钱四叫醒了。

我还睁不开眼呢，就听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出发进城。”

我迷糊地问了一声：“去哪儿？”

钱四烦躁地应了一声：“去找荣午。”

一听这句，我立刻清醒了，立马跳起来洗漱出门。

我们在村口坐上了一辆破旧的城乡班车赶往县城。天已大亮时，我们下了车直奔目的地——荣家。

正如之前那位李姐所说，这家人确实是有实力的大户，在县城内也算是头面人物。

在一栋三层独栋楼房门前停了下来，我和钱四从出租车下来时，眼前是一扇气派无比的银色大门。我不由感叹，原来还有人住在这样漂亮的房子里面啊！

钱四斜看了我一眼，嗤笑一声，说我简直太没见过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