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出口……”赤沁喃喃着,疯了一样扑向四壁,用拳头、用耳朵,一寸寸地敲打、倾听。指关节很快红肿破皮,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头上,传来的只有沉闷死寂的回响。
没有!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希望,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一声,彻底破灭。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猛地转身,对着一个空箱子狠狠踹去!
“哐当!啊——!”
箱子纹丝不动,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却在暗室里炸开。
这一脚不仅发泄了愤怒,更差点让他脚趾头当场骨折!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蜷缩在地,抱着脚滚成一团。
“我X……”赤沁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祭坛基座,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死死扫视着这间绝命的囚笼。
看这摆设,此地八成是极恶宗前任那位“鹿角魔王”藏宝贝的地方。可惜,宝箱早被洗劫一空。
地上散落的书籍也印证了这点——但凡有点价值的功法秘籍,肯定早被人搜刮走了。
剩下的这些……恐怕连擦屁股都嫌硬!
赤沁带着一股邪火,随手抄起脚边一本封面还算完整的册子,胡乱翻开。
“《双修魔功》……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有病吧!双修功法还要自宫?你他妈双修个蛋啊!”气得他一把将那破书摔在地上。
又捡起一本“《催花夺情手》……此乃脚上功夫,须日月修行马步……”
赤沁看得额角青筋直跳,“卧槽!明明叫‘手’,最后修炼的是脚?什么狗屁不通的垃圾玩意儿!”
肝火蹭蹭往上冒,他又不信邪地翻了几本。
《玉女心经》(配图全是壮汉)、《缩阳入腹神功》(要求必须是童子鸡)……一本比一本离谱!
翻着翻着,赤沁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这些破书出现在这暗室里,压根就不是用来练功的!它们存在的唯一价值,恐怕就是里面那些画得活色生香、颠鸾倒凤的春宫图!
“什么狗屁鹿角魔王!我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角魔王’!”赤沁气得七窍生烟,抓起两本画得最露骨的册子,“嘶啦”几声,狠狠撕成了碎片,纸屑如同绝望的雪花般飘落。
他撑着冰冷的祭坛边缘,正欲带着满腔愤懑起身离开这个晦气之地。
就在此时——
“啪嗒。”
一本材质明显不同、透着古老气息的暗褐色皮质古册,毫无征兆地从祭坛边沿滑落,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他怀里。
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凉!那股寒意仿佛能渗透皮肉,直钻骨髓,与之前那些“妖艳贱货”般的破书截然不同。
赤沁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封面。
三个古朴苍劲、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的篆字,映入眼帘——
“《祭神法》”
看看!看看这名字!这格调!这扑面而来的神秘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攫住了赤沁的心脏。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根本顾不上思考,怀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癫狂心态,颤抖着手,猛地翻开了这本冰凉的古册!
第一页,一幅线条繁复诡谲的图案,下方是几行同样古奥的文字说明:
“祭神之法,沟通虚空,献祭生灵,取悦神灵。
此法不究资质,不论修为,毋需虔诚信仰。
但设祭坛,奉祭品,诚心祷念,自有虚空之神应召而来,赐汝伟力!”
“不究资质!不论修为!毋需信仰!”
赤沁的心神如同被九天惊雷狠狠劈中,狂震不已!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他绝望的灵魂深处!
这不正是为他赤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种地废材,量身定做的救命稻草吗?!
他狂喜的目光死死盯住书上描绘的祭坛图案,那繁复的骨纹,嵌石的方位……他猛地转头,看向暗室角落那座被自己靠过的白骨祭坛!
一模一样!
希望之火从未如此炽烈地在他眼中燃烧起来!赤沁连滚带爬地扑到祭坛边,手忙脚乱地清理掉上面的灰尘杂物。
小小的祭坛完全由各种形状的惨白人骨堆砌而成,骨缝之间,果然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但依稀能分辨出红、蓝、绿、黄、黑五色的奇异石头,此刻正随着烛光的摇曳,隐隐折射出微弱却符合要求的“五色之光”。
然而,祭坛中央本该摆放祭品的位置,此刻却空空如也。更诡异的是,那光洁的白骨平面上,赫然被人用某种暗红如血的颜料,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X你大爷!”
“哪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赤沁气得眼前发黑,浑身发抖。这可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甭管召唤来的是神是魔,此刻都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手忙脚乱地扯下自己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角,狠狠啐了几口唾沫上去,发了疯似的用力擦拭那四个亵渎的大字。
粗糙的布料磨得指腹生疼,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直到那刺眼的红字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点模糊的污渍。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是虔诚地、颤抖着再次捧起《祭神法》,翻到关键的一页。
“祭坛既成,当以己身之血为引,为初祭之礼。诚心诵念祭文,献于虚空之神。
神悦,则赐汝伟力,契约乃成!
然!献祭伊始,因果相连,无可逆转!自此汝身为祭神者,需按时以生灵血肉灵魂供奉神灵,维系契约。若敢违背,必遭万劫噬心之苦,魂飞九霄,永受天地酷刑煎熬!”
后面那触目惊心的警告,赤沁直接当成了耳旁风!
“万劫噬心?魂飞九霄?去他娘的!老子现在就要活!活过今天!”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咬!
“嘶……”钻心的疼痛传来,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他颤抖着,将流血的手指悬在冰冷的白骨祭坛上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嘶哑而清晰地念出了那古老而诡异的祭文:
“吾以吾血唤神!
吾以吾魂求神!
吾以吾名祭神!
吾以吾心信神!
……”
随着祭文在阴冷的暗室中回荡,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而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开始在祭坛上方汇聚!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诡异地拉长、摇曳,变成了幽深的惨绿色!
成了!要成了!
赤沁的心脏狂跳如擂鼓,血液几乎冲上头顶!
终于,当他念出祭文的最后一个音节——
滴落在祭坛白骨上的那几滴殷红鲜血,骤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它们扭曲、延伸、交织,瞬间凝聚成四个散发着妖异红芒、仿佛烙印在虚空中的大字:
“契约已成!”
青铜祭坛深陷于山腹,烛火摇曳如垂死挣扎的魂灵,被一股无形无质、裹挟着硫磺与铁锈腥气的黑风疯狂撕扯。
赤沁立于坛前,单薄衣袍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这来自九幽的恶风卷走,撕成碎片。
“契——约——已——成!”
四个殷红如血、扭曲妖异的古篆大字,毫无征兆地烙印在虚空之中。
字迹甫现,赤沁只觉眉心猛地一刺!那不是寻常的痛楚,而是一根烧得通红的玄冰锥,裹挟着极寒与酷热,狠狠凿穿了他的颅骨!
“轰——!”
难以言喻的剧痛在颅腔内轰然炸裂!仿佛有千万根淬毒的钢针,在他脑髓深处疯狂搅动、穿刺!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身体如被投入滚沸油锅的活鱼,剧烈地弹起、抽搐、翻滚!额头青筋如虬龙暴凸,眼球赤红,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迸射出来!
每一次头颅撞击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都只换来更尖锐的痛楚,将他死死钉在地狱的刑柱之上。
山顶道馆外·天象骤变
刚踏出议事大殿门槛不过数丈的苟齐,脚步猛地一顿!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霍然抬头!
方才还是残云几缕,暮色昏黄。此刻,天穹却如被泼翻了墨缸!浓稠得化不开的乌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意,从四面八方翻滚汇聚,顷刻间吞噬了最后的天光!
狂风不再是风,而是化作亿万头咆哮的洪荒巨兽,疯狂地撕扯着山峦林木。碗口粗的古树被连根拔起,又于半空被无形巨力绞成齑粉!
漫天红叶被狂风卷起,如瓢泼血雨,凄厉地拍打着道馆冰冷的石壁,发出“啪啪”的闷响,恍若冤魂泣血。
“糟!!”苟齐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射出惊疑不定的厉芒,如毒蛇吐信。他那枯槁佝偻的身形,竟在这一刻爆发出鬼魅般的速度,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人已如离弦之箭,倒射回那扇沉重的殿门!
小西山下·正道窥伺
山脚五里外,一群衣冠楚楚、气度俨然的正道武者,亦被这骤然降临的天地之威所慑,纷纷驻足,面色凝重地望向小西山巅那片翻滚的墨色天穹。
为首三人,气息沉凝,渊渟岳峙。
白须垂胸、身着玄色道袍的玄真子捋须长叹,眉头紧锁成川:“好生邪戾!好生霸道!此等魔氛,直冲霄汉,绝非寻常魔头所能引动!”
其身侧,一位背负古朴长剑、面容刚毅如石刻的中年人冷哼一声,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那重重魔云:“哼!看来这群魔崽子贼心不死,欲作困兽之斗!垂死挣扎,徒增笑耳!”
另一侧,玉面狐手持雪白鹤羽扇却是摇扇轻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眸中寒芒如冰封的深潭:
“呵呵,玄真道长,凌云兄,稍安勿躁。据可靠线报,极恶宗内斗方歇,刚推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宗主上位。原以为是寻了个替死的傀儡,如今观此天象……呵呵,怕是我等小觑了这位‘新主’,内里还真有些邪门歪道的‘门道’。”
玄真子沉声问道:“玉面狐,此獠根脚,可曾查明?”
玉面狐羽扇轻摇,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查了。周国边境,黑石村,一介农夫,赤沁。哼!”
他冷哼一声,扇骨在掌心轻轻一敲,“如此粗劣不堪的遮掩,就想糊弄天下英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此獠若非隐世老魔夺舍,便是得了上古邪魔传承!绝非善类!”
“不错!”凌云剑颔首,手已下意识按上剑柄,剑鞘中隐有龙吟低啸,
“小小极恶宗,竟藏匿着能引动如此天象的魔头。强攻山门,徒耗人命,智者不为。幸得内线舍命传出密讯,魔修为留后路,暗中掘有一条秘道,入口便在后山觅山林深处……”
玄真子眼中精光爆射,如电闪雷鸣,断然喝道:“善!即刻传令!所有伏兵暗哨,转道觅山林!务必于今夜子时,奇袭秘道!以雷霆之势,直捣黄龙!将此魔窟连根拔起,斩草除根!绝不容此魔氛再祸乱人间!”
“遵令!”众人轰然应诺,身影如潮水般退入密林,杀气腾腾,直指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