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他问。

“处理垃圾。”我说，“还有问题吗？”

他摇头，眼神却阴沉下来。

第二天，花又来了。

这次是九十九朵红玫瑰，摆在我们公寓楼下大厅。

物业小姐说是“沈先生特意嘱咐要亲手交到夫人手上”。

我让保安拦下，没去拿。

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都有。

有时是香水百合，有时是满天星，每张卡片上的字都一样冰冷精准：

「若非迟到一步，本该娶你的人是我。」

第五天，我刚走出公司大楼，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我面前。

第六天，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与沈逸有七分相似的脸。

“安然，你还好吗？”

男人微笑，我没说话。

“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想看看弟弟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目光上下扫过我，“比我想象中更有气质。”

“有事？”

“听说你一直不知道我们的事？”

“现在知道了。”

“那你应该也明白，”

他靠在座椅上，语气轻慢。

“如果不是当年父亲突发心梗去世，婚约本该属于我。

是你弟弟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家产、地位，还有你。”

我静静听着。

“我可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他说，“只要你愿意离开他。”

我笑了，“你知道沈逸为什么能在车祸后活下来吗？”

他一愣。

“因为他当时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去签放弃继承权的协议。”

我说，“你口中的‘抢’，是他用自我放逐换来的结果。”

男人脸色变了。

我俯身靠近车窗，声音很轻：

“至于我，我不是谁的附属品。

我是沈逸的妻子，不是因为婚约，而是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说完，我直起身，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沈临追了出来。

“你根本不了解他！

他从小就病态地占有欲强，连我母亲多看他一眼都会嫉妒！

你以为你现在是被爱，其实你只是他用来填补空洞的替代品！”

我停下脚步。

【他们竟然靠得这么近……他在对她笑……他怎么能碰她！】

【不行，不能让他们说话……我必须把她带走。】

我听见了沈逸的心声。

下一秒，一辆车猛地刹在我面前。

沈逸推门下车，脸色铁青。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把我拉上副驾驶，锁好车门，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沈临站在原地，表情错愕。

车内一片死寂。

“你跟踪我？”我问。

“没有。”

“那你怎么刚好出现？”

“我……路过。”

【我不是跟踪，我只是每天都在你公司附近等你下班……

我只是怕他再来找你……】

我闭上眼，“沈逸，你到底拦截了多少次他送的花？”

他僵住。

“你以为我不知道？快递记录我都查了。

所有寄给我的花，都被你以‘拒收’处理。”

他低着头，“我不想你看那些东西。”

“所以你就替我做决定？”

“我只是……不想你受影响。”

“影响？”

我转头看他，“你觉得我会被他几句话动摇？

还是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经不起一次试探？”

他嘴唇发白，“对不起。”

“别再说这三个字。”

我揉了揉太阳穴，“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让我自己面对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好。”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可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

手腕被丝带轻轻系在床头，脚踝也被另一条绸带固定。

窗帘拉着，房间里只有昏黄的夜灯亮着。

“沈逸？”我喊。

门开了。他端着早餐进来，表情平静得可怕。

“别动。”他说，“今天你哪也不许去。”

我瞪着他，“你疯了？”

“外面下雨了。”

“放我起来。”

“不。”

【我不敢让她出门……万一他又出现……万一她说要跟他走……】

【我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我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保护，是囚禁。

“沈逸。”

我冷静地叫他名字。

“你现在的样子，和你说的‘病态占有欲’有什么区别？”

他站在原地，手里的托盘微微发抖。

“如果你真的爱我，”我说，“就该相信我选择你的心不会变。”

“可我……控制不住。”

“那就学着控制。”

我扯了扯手腕上的带子，“放我下来。”

他站着不动。

“沈逸。”我加重语气，“这是命令。”

十秒钟后，他走过来，解开了束缚。

我坐起身，盯着他，“明天，我要见沈临。”

“不行。”

“你没资格拒绝。”

他咬牙，“为什么非要见他？”

“因为我得亲口告诉他，我很爱我的丈夫。”

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有移开视线。

“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被动接受这段婚姻的人。

我不是谁的备选，也不是谁的补偿。

我是沈逸的妻子，是我主动选择留下来的。

我爱他，不只是因为他对我好，而是因为我知道，他也同样在怕失去我。”

沈逸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不怕他说的那些话？”他终于开口。

“怕。”我说，“但我更怕你永远不敢面对。”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我怕你听完会走。”

“那你现在拦住我，就能留住我吗？”

他没回答。

我下床穿鞋，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沈逸，你听好了。

我不是因为你哥哥不来，才留在你身边。

我不是因为没人要，才接受你的情绪勒索。

我是因为，我喜欢现在的你，哪怕你偏执、控制、不肯沟通。

但如果你不想改，那我也没必要陪你演下去。”

他眼底泛起一层薄红。

“好。”他哑声说，“你去见他。

但我要在场。”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我盯着他，“但你得先学会信任你自己。”

他站在原地，像被钉住。

我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等等。”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

“这是……主卧的备用锁。”

我挑眉。

“你之前换了锁。”他声音干涩，“我没问。”

“你今天给我钥匙，是认输了？”

“不是。”他抬头看我，“是认了。”

我笑了下，没接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雨还在下。

我打车去了约定的咖啡馆。

沈临已经坐在角落，手里拿着一本书，抬头看见我，笑了笑。

我坐下，开门见山：“你想说什么？”

他合上书，“你确定要听？”

“说。”

“沈逸小时候，因为我和母亲关系亲近，他曾在半夜把母亲锁在阳台。

六岁那年，他把我的狗毒死，只因为我抱了你照片一下。

他不是正常人，安然。他是心理疾病患者。”

我静静听完。

“这些事，沈逸告诉过我。”

他一怔。

“他跟我说过，他曾经伤害过很多人。

也跟我说过，他最怕的，就是有一天我也变成他害怕失去的东西，最后被他毁掉。”

沈临冷笑，“所以他用这种方式保护你？把你锁在家里？”

“那是错的。”我说，“但他至少开始意识到问题。”

“可他永远不会改。”

我摇头，“你会低估一个真正想改变的人。”

我站起身，直视他眼睛。

“沈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说服你。

我是来告诉你——

我清楚沈逸的问题，我也知道这段关系有多难。

但我不需要你来评判他，更不需要你来拯救我。”

我顿了顿。

“我很爱我的丈夫。

这份爱不是因为你缺席才成立的。

不是因为你是失败者，他才是赢家。

是因为我看见了他的脆弱，也接受了他所有的不堪。

所以我选择留下。”

沈临脸色彻底变了。

“你真的……被他洗脑了。”

“不。”我笑了一下，“是我终于清醒了。”

我转身走向门口。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手机震动。

是沈逸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

我回复：

【刚说完。】

三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

【你说你爱我，是不是真的？】

我站在雨里，指尖停在屏幕上。

很久后，我回：

【是真的。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手机再没响。

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雨小了些。

转身回去时，发现沈逸的车停在街角。

他坐在驾驶座，没下车，也没看我。

我走过去，拉开车门。

他侧头看我，眼神复杂。

“你都听见了？”我问。

他点头。

“为什么不进去？”

“怕打扰你。”

我坐进车里，关上门。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

“你什么时候到的？”

“你说第一句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不打断？”

“我想听你说完。”

他声音很轻，“听你说……你爱我。”

我扭头看他。

他眼眶有点红。

“以前我觉得，只要把你留在身边就够了。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你还在这个家。”

他握紧方向盘。

“可我现在才知道，留下来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心甘情愿的。”

我没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以后我不会再有锁门，也不会再拦截任何东西。

你想见谁，想去哪，都可以。”

“条件？”

“只有一个。”他转过头，认真看我，“别离开我。”

我笑了。

“成交。”